半年后。 徐含烟已经在渤海的山村里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不问世事。 秋天已经过去,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早。 春儿在屋子里生起了炉火,徐含烟就坐在窗前看着雪花纷纷落下。 公孙羽踏雪而来,进屋时,身上带着寒气。 他也有一个多月没有来过了。 “听说嫂子怀孕了,你该在家陪着,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一进门,徐含烟就叨叨着。 “给你送些东西过来,也想看看你。” 公孙羽在炉火边坐下,春日递上温热的茶水,公孙羽喝了一口,“有件事还得跟你说。” “羽哥,外面的事,就不必与我说了,我就想当个聋子,瞎子。” “别的都可以不说,但这个不行。程不言出征了。” 徐含烟听到这话,到底是没有坐住,“半年前那一战,突勒人元气大伤,还敢来犯?” “不是突勒,这一次是白狄。” 白狄? 徐含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这些年,大南与突勒年年征战,大南因为有武威侯和萧良,所以几乎没有吃败仗,但大南的国库早已空了。白狄这些年养精蓄锐,在突勒元气大伤之机,趁机拿下了突勒的大片土地。恐怕,近十年,突勒都难以达到之前的实力。但白狄却养肥了,半个月之前,收到消息,皇上武威侯率军北上,抗击白狄入侵。这一仗,不好打呀。” 公孙羽把大南现在的情况与徐含烟说了一下。 大南国库无钱,已经向老百姓借钱借粮了。 因经几次叛乱,大南的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但是,如果不阻击白狄入侵,大南就只能等着亡国。 所以,程不言此次北上抗击白狄,恐怕比任何一次出征突勒都要难。 这几天,雪都下得有些大,消息不太容易送进来。 徐含烟心头到底也是急切,夜里也睡不好,就等着程不言那边的消息。 傍晚时分,才有人送了信来。看到是程不言亲笔,突然泪目。 因为程不言在信中写道:若我此战未归,你就朝着北方给我点上一炷香,那便是你对我的念想了。 她大哭了一场。 当晚便收拾了行囊,她要去北方,要去找程不言。 公孙羽自然是不让她去的,听到消息就赶紧来拦,还追了好几十里地才把她给截住。 官道上,白茫茫的一片。 像极了一年前,她出嫁时的模样。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公孙羽问她。 “知道。” “他是去打仗,不是去游山玩水。你是守住了太安城,那是因为你手里有人,现在,你就带着这么几个人,你能干什么?” “我想救他。” “救......你什么意思?” 徐含烟看着苍茫大地,悠悠道:“羽哥,你可能不信,但我总觉得,程不言此次出征,会回不来。他自己,好像也预感到了。所以,我得去救他。” “胡说八道。他是大南的守护神,就算这一仗难打,怎么就一定会死。少自己吓自己。跟我回去,听话!” 徐含烟自然不肯的。 其实,她刚刚想明白,她为什么要穿到这个故事里。 大概就是为了程不言吧。 那是她的意难平。 “羽哥,你回去吧,不必劝我,我去意已决。如果我没能回来......我那屋里的柜子里有一本名叫《女姬天下》的书,你拿出来看看,就明白了。” 说完这话,她带着那十几个一心追随她的死士往北方而去。 一个月之后,北方传回消息,白狄人已经被打回了老家,并且死伤惨重。 多日来苦闷的朝堂终于让人松了口气。 陆策已经病倒有些日子了。 自他登基一年多来,陆陆继继发生了很多事,也死了很多人,大南差点就完了。 他也曾想,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自己上位不正,所以才遭了报应。 内忧外患,最终让这个男人倒了下来。 他卧床之后,朝中之事都交由长阳公主定夺。 长阳公主虽是女人,但在京城保卫战中指挥有度,快速平息叛乱,而徐含烟又把自己的功劳都给了长阳公主,说一切都是长阳公主的安排。 由此,长阳公主自然也成了大南的最大功臣。 朝会刚刚散去,长阳公主看着这空空的大殿,还有大殿上那把椅子。 她不是没有动过心思。 而且是动了好几年的心思,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姜姵儿送给自己弟弟。 这么些年,她确实在帮自己弟弟上位,但也是帮她自己。 一个女人,想坐上那把椅子,急不得,也慌不得,与其说她是帮自己弟弟,不如说是让弟弟走在前面,扫清挡在前面的那些障碍。在陆策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她在朝中广泛培植自己的力量。 因为她是皇帝的长姐,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有机会做大做强。 她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大南风雨飘摇,是她没有料到的。 还有徐含烟。 这个丫头居然干了那样一件大事,她是又心惊,又后怕。 她还清楚记得徐含烟最后说的那句话,那是警告她,也是徐含烟看穿了她的心思。 不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非要去惦记,那就是不归路。 她看着那把椅子,微微有些失神。 而现在,她手袖里还有一份战报,但是在朝会上没有说出来。 很久没有好消息了,大南的朝堂需要一个好消息,至于坏消息,过几天再说吧。 从大殿出来,长阳公主去了皇帝的寝宫。 姜姵儿已经快生了。 肚子大得跟个球一样。 自陆策卧床以来,姜姵儿都在旁边伺候,也不管自己怀着孩子是不是辛苦。 “长姐来了!” 看到长阳公主进来,姜姵儿赶紧迎了上去。 “嗯。皇上今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