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这个徐含烟很小就定了亲,而且对象还是公孙世家的嫡出之子后,她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 一个侯府庶女,想做正妻不是问题。问题是,公孙世家是繁盛了几百年的大家族,嫡子的正妻自然是千挑万选。可以找个门第低一点的,但绝不可能找了一个庶出。 徐含烟这个庶出,还是在徐家不得宠的庶出,公孙世家图什么? 就算是冲喜,也不是非要一个侯府的庶女。 但这个问题徐含烟并没有深想,因为后来徐铮出京,公孙羽也回了渤海,她也没功夫细想。 程不言这样问,又把她从前的疑虑勾了起来,但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程不言其实是很心细的,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大大咧咧。 一个每战皆胜的将军,战场上的那些事,其实跟朝堂、市井生活、宅邸争斗,很多都是相通的。 不外乎有因就有果,有果必有因,逃不出这个规律来。 程不言不说,并不代表他就真的看不明白。 “皇上既许诺要给你我举行婚礼,就算你不愿意,圣意难违,我想,你还没有胆子敢抗旨不遵。既然你也没法拒绝,心里还有那么多事,选我不是更好。至少,你想做的事,我都能帮你。你想知道的,我也都可以告诉你。我只要你!” 徐含烟被震住了。 如今的程不言,早不是五年前那个在公主府要说法,她说上几句,就能哄好的男人。 不,应该说从前也不是她能哄得好,只是这个男人不想办难她而已。 “不言哥哥,我......不好......配不上你......” 徐含烟良久才说出这话。 当然,她也不是托词,她心里就是那么想的。 她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她心中的英雄,她自己也不配。 人家一颗真心,都挖出来了,双手捧上,她给不了同样的真心,她凭什么不要脸地霸占着,但心头还惦记着她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的男人。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你想要的,得不到。或者是总有这样那样的人和事拦着你,让你不能如愿。而你不想要的,总会捧到你面前,你还得像个渣女一样,无耻、自私,嘴上说着自己不是故意的,却又从不愿意放手。 她从前最是瞧不上这样的女人,但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也成了自己最瞧不上的那种人。 是,她不太愿意失去程不言这个朋友了。 但也仅仅只能是朋友。 她狠狠地捏着衣角,在程不言那期待的眼神里,最终开了口,“武威侯,我不能嫁给你。不能!” 这个结果其实也不让程不言意外,只是愤怒是没办法压抑住的。 他堂堂武威侯,大南的战神,要一个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是不想逼她,他甚至都理解她,不求她能回报同样的喜欢,但至少她能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但是,连个这她都不愿意。 拳头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捏得关节都发响了,心中的怒火无处释放,他双手背负在后,一只手把另一只手捏得手指都发白了,愣是没有对她说出一句难听的话来。 “好,我知道了。” 他的口气淡然,又带了几分清冷。 微微退了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皇上那里我去说。但丫头,这是最后一次。你好自为之。” 程不言转身而去,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他就那样走入雨中,任大雨滂沱,湿了全身。 徐含烟想追出去,但到底是没有迈得动步子。 追出去能说什么? 不能成全,追出去就是把一个坏女人的事做到底。 对程不言,她凭什么? 两行清泪不知何时滑落。 原来,情爱是蛊,半点不由人。 她从前是不信的,如今于陷在了这情爱之中。 徐铮比程不言好在哪里? 她也不知道好在哪里,甚至她还觉得徐铮不如程不言。 但是,心就这样选择了一个男人,没法把另一个人塞进来,她又能怎么办。 外面下着大雨,而她的心头也下了一场雨,而且她知道,今天之后,她再也不是程不言的丫头,再也不是。 大雨下了足足两个时辰,中途有人来给她送了饭菜,但她一口都没有吃。 等雨停了之后,她才出了武威侯府,守在门外的是秦川。 “女公子,将军让我送你。”秦川上前道。 “你们将军呢?”她讷讷地问道。 “将军进宫了。” “进宫......” 她咀嚼着这两个字。 嘴角里扯出一抹惨淡,她是在嘲笑自己。 以为自己很聪明,但最傻的还是自己。 秦川把她送回了长阳侯府,徐铮不在,说是绣衣使那边有事,吃了午饭就出去了。 她回了自己院里,然后就着程不言的外套就那样和衣而眠。 睡得迷迷糊糊的,春儿慌慌张张把她叫醒,说是宫里来人了,皇上宣她进宫。 徐含烟心下一惊,赶紧让春儿替她换了衣服,慌忙进宫去。 徐铮刚处理守完绣衣使那边的事,小伍就送了消息来,说是徐含烟被皇上给叫进宫去了,又说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发了火。 徐铮只得赶紧进宫。 他有些后悔没有在家里多等一等徐含烟,至少等她回来问问情况。 绣衣使的事就算再多,也不是等不及的。 程不言为大南立下了不世之功,永远无人可以超越,只要他不要大南的江山,但凡他所求,皇上没有不许的。 刚刚进宫,皇后宫里的宫人就拦住了他,说是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让他先去皇后宫里。 徐铮心里虽然急,但自己舅舅的脾气他还是知道一些,气头上去给徐含烟求情,可能适得其反。 皇后见徐铮来了,便让宫人都退了出去。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