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徐铮的车驾到了梁国。 按规矩,徐铮是要去拜见梁王的。 徐铮与梁王也多年不见。前长阳侯过世的时候,梁王并没回京,而是派了人回京奔丧。 这五年中,梁王倒是曾回京述职过,但当时徐铮不在京城,所以他们也一直不得见。 徐铮进了梁王府,先行官礼,再行家礼,然后才坐在了梁王府的厅堂里。 梁王打量着这个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外甥,有些感慨地道:“上一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孩子,如今倒是比我高了。一晃这都多少年了,长阳姐姐可好?” “谢舅舅惦念。阿母很好,我来之前,阿母还与我说起舅舅,说她当年在南门外送舅舅出京就藩的时候,看着舅舅的马车远去,她还哭了一场。” 徐铮一说这个,梁王就叹了口气,“我还记得长阳姐姐当时跟我说的话。她说,陆弦啊,去了藩国要是下面的人不听话,就给姐姐捎个信,姐姐带人去收拾他们,给你出气。” 一场回忆,染得梁王的眼睛有些湿了。 其实,徐铮不太清楚他们姐弟的关系,因为他的母亲是很少提及小时候的事,他所知道的这点也都是良人闲聊的时候说起。 梁王陆弦,因为是早产儿,生下来身体就不是太好,总是病怏怏的。 李夫人因为生这个孩子,身体吃了亏,受了罪,产后本来就在调养,再加上孩子不好养,又经常哭闹,所以李夫人不太喜欢这个儿子。 后来有几岁了,陆弦又比较安静,不怎么爱说话,他的兄长就比他讨人喜欢,总能哄得李夫人高兴,看着就很聪明的样子。 作为母亲,李夫人难免偏心些。 陆弦有点爹不疼妈不爱的。 长阳公主有时候见这个弟弟无人搭理,坐在屋檐下一坐就是大半天,也就会拿些零食给他,一来二去的,他就粘上了长阳公主。 打那之后,就经常往良人宫里跑。 不只与长阳公主,就是与陆策、周良人关系也很好。 前几年,周良人病了几个月,梁王还特地派人送了些补药进京。 只不过,这些人别人鲜少知道。而周良人又是个低调的人,也不会说这些,长阳公主更不会在明面上与陆弦走得近,所以,他们这对姐弟的真实关系如何,其实知道的人不多。 “舅舅,这是出来之前,阿母让我带给你的,说你以前很喜欢这些。另一盒是良人让带的。” 徐铮把两个锦盒递上。长阳公主送的那个锦盒里是京城的几种干果,别的地方还真买不着,小时候陆弦就很喜欢吃。 另一盒打开之后,梁王眼睛就红了。 盒子里装的是一件锦衣。 陆弦的手有些颤抖,轻轻地抚摸着那些精致的图案,眼睛早已湿润。 他微微吐了口气,然后让候在一旁边的下人都出去,厅堂里也就只剩下他们甥舅二人。 “这是良人亲手做的。她说,你如今是梁王了,自是什么都不缺,这件衣服不是做给梁王的,是做给一直惦记着她的那个弦儿的。” 徐铮看出来梁王情绪有些激动,又适当地加了把火。 果然,梁王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这一刻,厅堂里是安静的。 梁王的手紧紧地抱着那衣裳,一刻也不敢松开。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梁王心潮起伏的了。 儿时的很多画面都在脑海里闪过,他记忆里的那些快乐时光,似乎都与良人有关,那是个极温柔的女人。 不像他的阿母。 他的阿母除了更喜欢兄长,他的阿母身上也没有那些温情。 世家女儿,从小在钩心斗角的环境下长大,早就学会了身边的一切都是拿来利用的。母子也好,父女也罢。 他不得皇帝喜欢,身子又不好,在他阿母眼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用。 他从前就很羡慕陆策,陆策可以随便在良人面前撒娇,哪怕是经常惹祸受罚,被皇帝不喜,但良人依旧心疼自己的孩子。 “舅舅!”徐铮轻唤了一声。 梁王这才吸了吸鼻子,然后抬起头来。 “铮儿,让你看笑话了。舅舅这把年纪,还哭鼻子。不过,我一看到这衣裳啊,就想起良人温柔的笑容来,他是我所见过的最温柔的女子,最好的母亲。” 梁王这才把衣裳叠好,重新放回锦盒里。 这一场甥舅相逢,徐铮这亲情牌打得那叫一个完美。 也就是徐含烟不在,若是在的话,见刚才这场景,绝对给徐铮竖起两个大拇指来。 徐铮在梁王府吃了午饭才走的,临走时,梁王亲自送他到门口上马车,然后才目送着远去。 “王爷,长阳侯一来就跟你论亲情,看样子是想让你放松对他的警惕。王爷切不可信了长阳侯,他受命巡察全国的大狱,但出了京就一路南下,明显就是冲着咱们梁国来的。 不然,大南那么大,他能去的地方多着呢,干嘛就往南走。” 张美人陪着梁王一同送的徐铮,此时扶着梁王往后院去,到底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你父亲那边来消息了吗?长阳侯在清州做什么了?”梁王问道。 “上午来的信,见王爷在待客,就没敢跟王爷说。长阳侯在清州倒是没有做什么,按规矩查大狱,也没有故意挑刺,只是临走前也没有吃舅父一口饭,喝一口酒,半点面子没给舅父。” “他要喝了舅父的酒,吃了舅父的饭,以后清州出了事,他就脱不了干系了。”梁王道。 “王爷,清州能出什么事?清州在舅父的管理之下,政通人和,百姓安乐......” 张美人没说完,梁王就停下脚步来,张美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也就没往下说,而是看着梁王。 “如今天热了,你这身子眼看着也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