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王的威慑之下，兄弟们一哄而散，小小的岁岁蹲在树下扶他起来。 她帮他拂掉身上灰土，一双琉璃珠子似的眼睛流光闪动。 “……我知道你在装傻。其实，你比他们都聪明。” 他惊得心跳都停了。 是第一次，有人看出他在装傻。 她向他笑，清澈而温暖。 “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因为我也是庶出，也被人耻笑，所以我在家里有些事便也装听不见，或者装作不介意。先生说，这叫‘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她拍拍他的手：“你方才脸上的表情，有许多，我也使过。所以我认得出。” 她猫儿样地笑，眼尾上翘：“被我们骗过的，才都是大傻子。” “咱们，比他们都厉害！” 那天，也是他这一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放下了心防。 正月里的清晨，寂静而清冷。他却终于缓缓勾起了唇角。 岁岁，你等我。 过完了元宵，朝堂上又恢复了正常。皇帝和大臣们又开始天不亮就上班。 沈清颜终于得了些清闲，将《禁经》揣到怀里，上梧叶台去找萧忆桐。 她路上一边走，一边回忆方才老药跟她说的话。 她去找老药问，这世上有没有一种长的像“发菜”似的邪祟。 老药听了竟然很兴奋，说当然有，而且多是为情所伤的女子所幻化成的。 它们原本能入轮回，是自己不肯，非要在奈何桥边徘徊不去，等着自己那负心人。 可她们等到负心人，为的不是一笑泯恩仇，而是要跟负心人同归于尽。 所以她们的怨气极大，特别难缠。 “难缠”，沈清颜绝对同意这个形容词，因为她自己就亲身体会过了。 还有，她非常怀疑“发菜们”是迷路了。昨天灯市那白石桥可不是奈何桥嘿，它们难道还见桥就徘徊？ 她便问：“怎么对付？” 既然“发菜们”有点路痴，而西市又是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它们没抓住她，却有可能会伤了别人。 她既然拿了《禁经》，那这事儿她就不能不管了。 老药翻着眼皮看她，说幸亏是昨晚上碰上。因为昨晚上是上元之夜，到处都是燃灯礼佛的，所以那些灯火就都是佛光，只消用灯火灼烧即可。 她就傻了。 昨晚上，容隐可不就是这么干的嘛！ 虽然说她具体没看清那蓬火星子是从哪儿来的，可是想必也唯有容隐了。 她不由得回忆起昨晚上跟容隐说的话。 那些什么佛从哪来，西方近佛之类的…… 他当时一脸的得意，她以为他臭屁，却难不成他还真的是懂的？ 最后倒是老药无奈地瞟她，说：“小颜儿你可笨死了你。他要是什么都不懂，他能造出那么大个阴气大宅来？” 她现在越想越是头大。 容隐已经权倾天下，如果他再是个连这些都通的，那她想要报仇的难度，就更大了。 萧忆桐一见了沈清颜，登时抱怨：“你这么久了才来看我，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了？” 那哀怨的眼神儿，想必是她当年给戾帝就是这么使的。 沈清颜拍拍她肩膀：“我这不是去弄清楚，你为何会突然出现的了嘛。” 萧忆桐眼睛一亮：“你找到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