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啼响彻山野,吓得众人浑身一紧,胆小的直接尿了裤裆。人们回头向婴尸的方向看去,所有的黑鸦都消失无踪。而那张原本浸满绿水的草席,此时也焕然一新,奇怪的恶臭也没有了。那草席上,坐着一个小小的娃娃,赤身裸体,正嗷嗷大哭。 人们恐慌无比。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婴啼,就像一剑一矛来来回回给他们每个人的精神上都穿刺了个遍。女人此时也悠悠醒来。她瞧见草席上的孩子,一骨碌爬起来,直冲那孩子奔去:“我的孩子活了,我的孩子真的活了!” 女人将孩子抱在怀里,孩子立刻止住了啼哭。女人满脸欢喜,可其他人就不那么高兴了,他们可是明明看着孩子死得透透的了。有人就壮着胆子出声问道:“香慧啊,你怀里的孩子是冷的还是温的?” “是啊,香慧嫂子,他真的是活的吗?” 秦香慧这才意识到,那孩子周身冰凉,像冰块一样,甚至比断气后的身子还要凉,这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她当即愣住了,嗫嗫的不甘心的念叨:“凉的……怎么会是凉的?” 众人一听,可吓坏了。 头一嗓儿问话的人接着说道:“身体是凉的,就不是活人!我们身上都是热乎的!这孩子断气那么久,又被那群黑鸦一口口吃了,尸体怎么就突然活了?这不就是个怪物吗!”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赶紧想办法把它处理掉吧,太慎人了!” “这孩子变成怪物,一定会为祸四方,我们也难活命!” “对!反正坑也挖差不多了,直接埋了得了!” …… 秦香慧没有害怕“怪物”,她又仔细的摸遍孩子的全身,无一处不是冰一样。她哭着解开衣襟,把它裹在怀里:“我的孩子就是活了,他不是怪物,他就是冻到了!孩子别怕,娘给你暖暖!” 说完,她大大的打了个冷颤。孩子身上寒气太盛,很快把她也冻透了。众人眼看着不多时女人的嘴唇开始发紫,浑身颤抖,脸上、头发、眼眉都渐渐覆上一层白霜。如果继续下去,秦香慧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活活冻死。她的丈夫赵仕常壮着胆子走上前,劝她把孩子放下,然而她紧紧搂住就是不撒手。 她吃力的抬起眼望向众人说道:“谁敢活埋我儿!我与他不死不休!” 众人震惊的同时又气愤不已!明明那孩子就是怪物,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有人出言威胁道:“你要再不放手,连你也一起埋了!” 众人义愤填膺的,赵仕常无奈,只能硬生生的去掰开她的手,夺过她怀里的孩子。他满眼纠结的看了一眼孩子,手心传来的冰冻感让他惊恐的不再感念手里的是正他自己的儿子,直接把孩子往一旁的山石块上摔去。这一刻,他是存心想把孩子摔死的,因为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 然而,就在那孩子的头马上就要磕到山石,一命呜呼的时候,孩子的身体突然一个空中旋转,直立中空,竟然从后背生生钻出两扇两尺长的黑翅,原本同活人无异的肤色也逐渐变成绿色。它支出两根尖尖的牙齿,满脸凶狠的盯着他的父亲。 赵仕常吓得浑身打颤,他一边戒备的盯着小怪物,一边矮下身想要拉起坐在草席上已经冻得半僵的秦香慧。没待他的手碰到她,那绿怪便向他扑了上去。它双手抱住赵仕常的脑袋,黑翅展扇,突然整个身体绿光大盛分解成数十只黑鸦。 黑鸦围住了赵仕常,毫不犹疑的啄食起来。赵仕常发出阵阵惨叫,众人见此情形哪里还敢逗留,全都一溜烟儿往山下跑去,迅速逃离。顷刻间只留下呆愣的秦香慧,和被分食中的赵仕常。还有一个躲在大石块后面小牛倌儿!他不是不想逃,而是他已经吓得半死,两腿发软,无力下山了。 秦香慧痛苦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听见她男人痛苦的叫喊,终于恢复了神智。她爬起身,冲向鸦群,拼命的抓住黑鸦往外拉。但黑鸦数量太多了,扯下来一只,另一只就补上去嘶咬,拉下这只,上一只又飞回来继续。眼见着赵仕常浑身鲜血淋漓,好几处已经只剩骨头了,香慧崩溃了! 她红了眼睛,抓起一只黑鸦一口咬上它的红眼睛。使劲一吸,就把那只黑鸦的眼睛吸进肚子里,被吸走眼睛的黑鸦痛苦的扑棱几下就化成了一股绿烟,灰飞烟灭了!女人一只又一只的抓起黑鸦,吸走一只又一只黑鸦的红眼。疯魔的她,直到把缠在赵仕常身上的所有黑鸦都吸了个干净。眼见着赵仕常只剩下半张脸,一个左肩,一条右腿,肚子上也被啄出了一个大洞,肠子拖在身外,显然命不久矣。 而黑鸦是一种自身带有恐怖邪气的生物,身体中遍布邪气。秦香慧吸食了它们的红眼,自然也吸食了许多邪气。肉体凡胎,怎能受住?同样是命不久矣。最终,秦香慧倒在赵仕常的身旁,拉着他只剩骨架的手臂,两人同时咽了气…… 那个旁观的小牛倌儿直到几个时辰过后,才恢复了体力。下山将后来的情形报告给秦瑞生。秦瑞生带人抗了棺椁,上山去给他们夫妻二人收尸。可到了山上,秦香慧的尸体却不见了,只剩下赵仕常残缺的身体。众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迅速将赵仕常安置下葬。 从那以后,秦瑞生下令,不管死去的人年方几何,都要装进棺椁深埋下葬。为的就是不再让黑鸦分食的情况再出现。后世称这情形为——黑鸦盅!黑鸦盅,可以通过分食尸体把死人复活。只不过,复活过来的,不再是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