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剥着剩下的枇杷,一个个地?递来。
她一个个地?吃掉,吐出黑色的核到盘子里。
哄了好一会,她才把与阿娘的对话,告诉些他听,睨着他道:“你说,我是不是不知道心疼你?”
“哪里?”
他陡然反驳,眉眼?含笑道:“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乐意给你做事,高兴得很。”
她瞥他脸上那般自得的笑,也绷不住地?笑出声来。
*
都是些散碎的片段。
断断续续,总是梦不真切,被一层又一层白茫茫的浓雾笼罩。
每次睁眼?醒来,她都会忘记那人的相貌,也会忘记两?人都说过?什么,只记得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脾气很好的人。
她实在?很舍不得那样好的人。
有次被屋檐上踩踏过?的猫叫声惊醒后,曾试想过?把梦里的事写下来,但?等她揉把昏昏的眼?,赶到书案前?,拿起毛笔时,那些事如?同一缕青烟,缥缈地?没了一点影子。
她将这个好梦说给躺在?病床上的阿娘,想让她有点新鲜事听。
“娘,其他我都记不得了,但?那个人对我很好很好。”
“倘若知道是哪家的,长什么模样,把他找着了,招到咱们家做女婿,娘也好放心你一个人在?世,还有另个人照顾你。”
阿娘颤吸口气,脸颊虚白地?咳嗽一声。
她慌张地?寻来帕子,但?那声咳连绵地?并不停歇,一声接一声,直至呕出血来,洇红了被子。
“娘!娘!”
她哭地?声嘶力竭。
*
爹爹因行商逝于海寇之手,尸骨落于大海,再也打捞不回。
春去秋来,体弱的阿娘病倒在?床,几无声息地?唤着她的名。
“珠儿。”
她跪在?床前?,那只干瘦却温暖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枯哑着声,艰难地?说道:“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好了。”
“你年?纪还小,你爹走在?前?头?,没个商量的人,娘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送你去京城卫家。但?你得记住,去了那里,谁的话都不能全信,你唯有相信自己。”
“你爹这辈子留下的积蓄,我已给你整理好,到时一起带入京城。但?还有一桩事,我要另外告诉你,我与你爹爹曾留了心,分了部分金银出来,就放在?这座宅子底下,以备你不时之需。”
“这座宅子千万不能卖,倘若你以后得空,能回来看看我和你爹,好歹有个地?方住。”
“或是京城实在?不好,你只管回家来。”
……
声低弱下去,再也听不见?。
梦境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
曦珠从梦里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她静了片刻,才恢复了清明。
看清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上。
恍惚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不过?吹些冬日的风,腹中便?坠痛难忍,疼地?她冷汗直流,昏厥了过?去。
她没有动,模糊地?听着窗外的说话声。
“傅总兵,夫人的身体,我真是想不出别的办法,那样一副药吃下去,内里亏损严重,以后只能慢慢调理了。”
“知道了。”
“她疼地?厉害,可能缓解?”
“有一个法。”
……
她的心没有波动半分。
过?了须臾,她听到推门声、关门声。
他走了进来。
沉重的脚步声朝她愈近,最终停在?床畔,然后弯腰,将手里的汤婆子塞进了她脚下的被褥里,把被角压实,不漏一丝风进去。
他又走到一边,蹲身用铁钳拨了拨铜盆里的银丝炭,再添了五六块新炭。
沉默之中,站起身,皂靴将炭盆踢地?离她更近些。
走回来,重新来到她面前?,握紧的拳松开?。
而后坐在?床沿,他伸手进被褥里,掌心放在?她的腹部,动作放轻地?,隔着衣,一圈圈地?给她揉着。
他的手掌很热,力道适中,她紧蹙的眉慢慢放平了。
他一直没有说话。
曦珠知道他是怕自己一开?口,忍不住再提她欺瞒他,喝了那碗断绝子嗣的药汤,又会发火。
她起初跟着他时,每一次结束,都会喝那一碗碗苦涩的避子汤。
但?不知过?去多久,忽地?在?一个夜晚,结束之后,她被他抱在?怀里,疲惫至极地?要睡过?去,骤然听到他落在?她耳边的轻音。
“曦珠,给我生个孩子吧。”
她一刹清醒,闭着眼?假寐,却再也睡不着。
天?亮他走后,那碗应当呈到她面前?的避子汤,并没有出现。
她坐起身,穿起衣裳,对镜收拾好自己,离开?了总兵府。
出门后,灰濛的天?色里,她走在?大街上,进了一家生药铺,买了一副绝子药的药材,回到自己本?该居住的地?方。
避开?所有的人,她将那包药熬煮了将近一个时辰,放地?稍温后,端起粗碗抵在?唇边,蓦地?停住。
她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