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后,崔慧妃一下子就病倒了,等到她能下床时,四公主已经出城了。”
话音刚落,邓盟头皮一疼,低头就对上霍瑾瑜责备的眼神。
霍瑾瑜的小手揪着他的头发,大声道:“昭王是有过错,可是他当年还小,没有你们这群大人的纵容和默认,四姐的事情不会成。”
真以为她好哄啊!
“……殿下,当年我也小,还在军营里呢,朝中的事情我插不上手。”邓盟一边吸着气,一边解释道。
而且十三岁也不小了,他十二岁就进军营训练,昭王从小就聪慧,那个时候这样做,再怎么解释,都不能用一句“懵懂无知”来搪塞。
所以殿下,快点松手啊!
“……好吧,我错怪你了。”霍瑾瑜撇了撇嘴,松开了手。
邓盟松了一口气,“殿下,你有这想法很好,但是四公主此事,若是没有昭王的举动,当初四公主或许嫁不到鞑靼,就算嫁到鞑靼,陛下多半不会让她嫁给孟古可汗的。”
甚至可能不需要四公主,可以从京中选一名世家女子收为义女,封为公主,可是昭王打乱了节奏,让鞑靼那边认准了四公主。
虽然陛下偏心,但是作为人父,在选择范围内,也会为子女安排好。
霍瑾瑜抿了抿唇,“那这些年四姐过得怎么样?”
既然此次鞑靼使者给景元帝献上了四公主亲手缝制的冬衣,想必人应该没事。
“四公主嫁到鞑靼后,第二年生下一名男孩,孟可取名‘阿其那’。”邓盟握紧了拳头。
霍瑾瑜面色疑惑,“然后呢?”
邓盟声音艰涩,“殿下,阿其那乃是鞑靼语的蔑称,意为狗。”
而且孟古居然还有脸写信来谴责陛下,指责他没有教好女儿,勾引他的护卫,甚至怀疑四公主儿子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霍瑾瑜呼吸一窒,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待自己的儿子尚且这样,更不用想四公主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所以……”霍瑾瑜停顿了一下,有些恍惚地看着虚空,声音轻飘飘的,“四姐姐就只能这样了吗?”
“殿下。”邓盟也不知如何回答他。
鞑靼骑兵强悍,现下景朝初立,四公主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霍瑾瑜闻言,也不再说话,她继续控诉下去,又何尝不是一种道德绑架,也许在许多人眼里,四公主远嫁鞑靼是一项十分赚钱的买卖,除了委屈了四公主,于国、于民都有好处,至于四公主的委屈,古往今来太多了。
甚至在一些人想法里,若是四公主能撑下去,儿子能成为鞑靼的汗王,那就更赚了。
……
邓盟和霍瑾瑜不知,距离他们五丈远,怪石嶙峋的假山后面,景元帝和崔慧妃静静地站在后面。
周围的宫侍也不敢出声,屏息敛眸,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一行人远远望去,仿若化成了人偶。
景元帝面无表情,背着手,平静地望着邓盟、霍瑾瑜远去的背影。
崔慧妃则是已经泪眼婆娑,用帕子堵着口鼻,努力克制自己的哭声。
她没曾想到,居然是七殿下点出了事情的本质。
其实说着别人,她不也是俗人,有时候一个人想起云秀的时候,心中也怨着霍铉。
这些年,她在心里一直提醒自己,当年霍铉只是个孩子,他还小,做出那种事,也是受了身边人的挑拨,若是事情发生在现在,霍铉一定不会如此做。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她却不确定。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若是换成了毅王、宣王他们,就是才五岁的七殿下,也不会让自己的姐妹远嫁鞑靼的。
“擦擦眼泪吧。”
崔慧妃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一抹明黄的帕子。
“多谢陛下。”崔慧妃接过帕子,轻轻拭了拭眼泪,深吸一口气,忍住抽噎声,“陛下,鞑靼使者送上的冬衣臣妾检查了,是云秀的手艺,而且臣妾在冬衣的夹层中找到一封信。”
崔慧妃从袖兜里掏出一封未拆封、满是折痕的信封。
这些年,她曾经多次派人去草原打听消息,可是都无法靠近四公主。
有时候听到她过得那些日子,她有时想着,云秀若是早逝了,是不是就轻松了。
若是四公主没有托生为皇家公主,甚至她早些将四公主嫁出去,是不是四公主就不用受苦了。
景元帝看着面前女子微颤的素手,最终叹了一口气,接过信件,并没有拆开。
“是朕对不起你们,小七说的没错,云秀远嫁这事,朕也有愧。”景元帝表情复杂,片刻后自嘲一笑,抬头望着天。
他出身贫苦,年轻时为了一口吃的,终日奔波,那时皇帝是从说书先生、从戏文中知道的,皇帝距离普通百姓太远,对于许多底层民来说,平时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县官、知府,在他的想象力,皇帝乃天子,天底下的人都要听他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后来他成了皇帝,发现皇帝不能随心所欲,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明君,但是不想当昏君。
世人说他乾坤独断,狠毒残忍,连儿女都牺牲,他认。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