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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顶舍利, 鞭伤法门寺住持,消息传到大?明宫,满宫皆惊。

法门寺住持率全寺数千僧侣, 哭求太后和圣人做主,证据确凿,太后也无法回护, 只能将?崔珣下大?理寺狱。

大?理寺卿卢淮连夜进宫, 面见太后与圣人,蓬莱殿内, 卢淮禀报道:“崔珣下狱后,无论如何讯问,都一言不发,再这样下去,只能用刑了。”

隆兴帝愤然:“用刑就用刑, 你们大?理寺的大?刑, 都给他用一遍, 朕不信他不说!”

卢淮抿了抿唇,并未回话,珠帘后的太后缓缓开了口:“卢卿,你以为呢?”

卢淮垂首道:“崔珣的状况,不太好,身上鞭伤有?几?十道,还是?倒刺鞭子所伤, 血肉模糊,额上、膝上也全都是?伤, 再用刑的话,臣怕他撑不住, 所以就自作主张,找了大?夫为他治伤。”

隆兴帝冷笑:“敢情崔珣下你大?理寺狱,是?去调养去的?”

卢淮不敢吱声,太后问道:“他去抢佛顶舍利,怎么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是?谁伤的他?”

“臣不知,问崔珣,他也不答。”

事实上,崔珣自入狱起,就一言不发,卢淮问他佛顶舍利下落他不说,问他为何要抢佛顶舍利他不说,问他谁伤的他他不说,就连问他有?无找到王暄他也不说,如同哑巴一样。

只是?当卢淮找来?大?夫,为他治伤时,他却忽然有?了活人气息,拽着?衣服不让大?夫去衣,卢淮勃然大?怒:“你这个样子,不去衣,是?不想活了么?”

崔珣仍旧不让大?夫去衣,卢淮也懒得再多话,只是?指挥狱卒七手八脚按住他,将?他衣服扒下来?,一去衣,卢淮瞬间愕然,他身上鞭伤卢淮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但骇人的旧伤,却让卢淮目瞪口呆。

狱卒仍旧按着?崔珣,但崔珣却没有?再挣扎了,卢淮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拿着?一盏油灯,去他身边照着?仔细看,他按着?崔珣肩胛骨凹下去的伤痕,这像是?被铁荆棘穿过?骨头造成?的,崔珣在?大?理寺受过?一年酷刑,卢淮是?知道的,但是?这样的刑具,大?理寺没有?。

所以这些伤,不是?在?大?理寺刑囚来?的。

油灯照映在?伤疤处,伤疤呈淡色,颜色和皮肤趋同,外形平整,看起来?有?点?年头,但年头也不会超过?十年,因为十年前,崔珣才十三岁,还尚在?崔家,那时候长安世家宴会,卢淮也见过?崔珣几?次,他正常的很?,绝对不像受过?这种刑的样子,那这些伤,应该是?他去从军后造成?的。

而天威军郭勤威爱兵如子,因此这些伤也不会是?在?天威军时造成?的,天威军之后,便是?突厥的两年。

卢淮沉声问:“你这些旧伤,是?如何来?的?是?突厥人伤的么?”

崔珣只是?闭目不语,卢淮又道:“你不是?投降突厥了么?不是?当了突厥右贤王吗?怎么能伤成?这副样子?”

这与崔珣一去突厥就当了突厥公主的入幕之宾,安享荣华富贵的传言,不太一样。

崔珣没有?回答卢淮的问题,他闭着?眼睛,但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他内心的屈辱和痛楚。

卢淮提高?音量,问:“崔望舒,突厥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卢淮握着?油灯的手,都有?些发抖,他心中在?害怕。

虽然他在?崔珣以命驱使天威军一案得以大?白?天下时,就对崔珣有?了很?大?改观,也对他投降突厥的事情有?了些许质疑,因为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又如何会抛弃性命,去为死了六年的天威军申冤呢?

如今见到崔珣身上旧伤,他的质疑,好像有?了答案,卢淮思及自己这六年来?对崔珣的唾骂,对他的羞辱,他甚至还特?地送了一个莲花酒注去羞辱他,如果……如果崔珣真?的没有?投降突厥,那他的唾骂,他的羞辱……到底算什么!

卢淮握紧手中油灯:“崔望舒,突厥人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崔珣终于缓缓睁开眼,他眼中尽是?嘲弄神色,也不知道是?嘲弄卢淮,还是?嘲弄他自己,他在?昏暗狱房开口冷淡说了第一句话:“对,不但用了刑,还有?献俘礼,还有?扒光衣服,塞到狗笼里像牲畜一样任人观看,你满意了?”

卢淮瞪大?眼睛,手中油灯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骨碌滚到一旁。

崔珣是?世家子,他也是?世家子,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一个自小受着?士可杀不可辱规训的世家子弟,面对这种屈辱,是?什么感受?

更何况,博陵崔氏,是?天下高?门之首,世族之冠,崔氏的嫡出公子,面对这种屈辱,那又是?什么感受?

崔珣说完这句话,就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他阖上眼睛,不去看卢淮的表情,也不去看狱卒的表情,不论是?什么表情,是?怜悯还是?震惊,对他来?说,都是?再一次羞辱。

卢淮渐渐握紧拳头,他望着?满身可怖伤疤的崔珣,恍惚间,却想起他未去天威军前,在?长安见到他的模样,是?那般如琳琅珠玉、心高?气傲的一个少年,仿佛天地间,他谁都不放在?眼里,但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