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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从?扬州刺史调任京兆尹,是因为京兆尹这个位子他与崔颂清争执不休,两人都想安插自己?一党的人,但两人又谁都不服谁,最后只能安排薛万辙这个清流担任,谁能想到,他的这个决定?,居然能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隆兴帝气到咬牙,他冷声道:“散朝!”

他从?御座起身,欲离开这个烦心?地,谁料到薛万辙这个戆夫居然快步上前,扯住隆兴帝的衣袖恸哭道:“恳请圣人,彻查天威军一案!”

隆兴帝挣脱不得,惊怒交加:“薛万辙,你是要谋反吗?”

薛万辙跪倒哭劝:“臣对圣人大不敬,甘愿引颈受戮,但圣人若不彻查天威军一案,恐会失了民心?,臣不敢不劝。”

朝中清流跟着薛万辙跪倒一片,泣下沾襟,而这一冲突,也被黄门侍郎兼起居郎王暄,记入《起居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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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郊外的一处僻静古寺,一袭素衣的卢淮端坐于禅堂之中,他自听得沈阙证词后,就告病不去朝会,而是一人来到这偏远古寺,每日?听着僧人诵经,于句句经文中,他纷乱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但是他也知晓,他在这山野古寺中,逃避不了多久。

他手中拿着王暄的信,信中摘录了《起居注》的几句话:“辙随之而引帝裾,帝奋衣不得脱,怒曰:‘尔欲反乎?’,辙泪言:‘臣不敬天子,甘受显戮,然民心?渐失,臣不敢不言劝也。’”

卢淮捏着薄薄的宣纸信函,茫然若失,脑海中,似乎又回想起自己?任大理寺少卿时立下的那句誓言:

“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

他痛苦闭眸。

王暄信中,还?写了如今朝中乱成一团,太后和?崔党为了避嫌,对此事都一言不发,只有清流大声疾呼,王暄话里行间,隐隐对那些清流风骨颇为敬仰,奈何他性格使然,也只能做到敬仰,却不敢和?那些清流一般,不顾性命死?谏。

只是,王暄是性格使然,他卢淮呢?他不是向来自诩刚正不阿之辈,对王暄怒其不争么,他的刚正呢,他的不阿呢?去哪里了?

王暄还?敢将这一段死?谏如实记录进《起居注》,他卢淮难道就只敢一辈子躲在山野古寺,逃灾避难吗?

卢淮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恍惚渐渐褪去,转为痛不可忍的清明,不,他不能这样?,叔父对他,固然恩重如山,可是,他除了是叔父的侄儿,还?是大周的臣子,除此之外,他更是,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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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淮躲在山野古寺,崔珣则和?李楹呆在书肆后院,三日?前,隆兴帝召崔珣进宫,金吾卫去崔府却寻不到他人,接下来三日?他都不见踪影,对外只说去寻神?医治病了,让隆兴帝也奈他不得。

不过崔珣虽一直呆在书肆,朝中和?民间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还?是让暗探一一禀报,当听到何十三等人冒死?告状时,他眉心?微微蹙起,当听到薛万辙接下诉状时,他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当听到薛万辙在朝上拉住隆兴帝衣袖不放,只为了推动天威军一案彻查时,他漆黑双眸之中,满是动容。

暗探走后,李楹坐到他身边,说道:“他们比你想象中的勇敢。”

崔珣颔首。

他的计策,本只是想借雕印供状搅乱一池春水,他不愿现身,是想让这春水更乱一些,但是没想到,何十三等人居然敢舍弃性命去告状,薛万辙那些鄙视他的清流居然敢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接下诉状,这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楹道:“沈阙也暂缓行刑了,看来长安城的民意,比我们预料的还?要汹涌。”

崔珣点了点头:“忠臣被奸臣所害,之后得以平反,奸臣受到惩罚,这一直是戏班子最爱排的戏文,如今有活生?生?的例子在这,百姓自然感兴趣。”

李楹略显欣慰:“我们这趟岭南之行,终于没有白费。”

岭南之行,是牺牲崔珣寿数换来的,还?好结果比李楹预想的还?要好,李楹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崔珣沉吟了下,道:“去寻我伯父。”

“崔颂清?”

“伯父之所以对此案不发一言,是担心?他若参与,就会被卢裕民歪曲成两党党争,但是,伯父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若他能进言,胜算会大上很多。”

李楹听后,本想问他怎么不去寻她阿娘,若她阿娘发话,胜算不是能更大么?但她一琢磨,也大概明白了,六年前的天威军一案,最大受益者?是阿弟,六年后,如果天威军一案能够昭雪,那最大受益者?,必然是阿娘,届时阿弟苦心?培养的势力会一夕瓦解,阿弟也再?无力和?阿娘抗衡了。

所以,阿娘不能贸然出面,一方面,是为了避嫌,撇清她和?雕印供状的关系,否则卢裕民等人定?会攻伐此事是她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将阿弟权力收回,到时候反而被动。

另一方面,恐怕阿娘对阿弟,还?存着母子之情。

虽说天家从?来都无亲情,本朝杀兄杀子的事情屡见不鲜,但阿娘是个例外,她是个极重亲情的人,就连沈阙要杀她,她都没要了沈阙的命,对痛恨她的外甥尚且这般宽容,何况儿子呢?

李楹心?中微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