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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下都没有抓起来,到最后,才勉强握住酒注提手,崔珣颤抖着手,也不再将葡萄酒倒入金杯中,而是直接用酒注将葡萄酒灌入口中,灌了几口后,却咳的更是厉害。

他咳了几声,却还想再灌,只是握住酒注时,却看到了酒注上的莲花纹。

崔珣顿住,他抿了抿唇,也不再灌酒,而是如触蛇蝎,嫌恶的将酒注远远扔到一边,身上披着的白貂裘衣因为沾上了酒注里洒落的葡萄酒,本来洁白无暇的貂毛已经染了血红杂色,崔珣索性又直接解开裘衣,奋力抛开。

白茫茫的大地,穿着绛红常服的崔珣坐靠在廊柱上,掩袖剧烈咳嗽着,他望着漫天的雪花,目光虚无,似乎在透过雪花,望向遥远的大漠黄沙。

雪花纷纷扬扬,月色下,忽然出现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女,少女身上披着白色狐裘披风,安安静静,脚步不快不慢,踏雪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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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楹徐徐走到崔珣身边,她收起油纸伞,抖落一伞的雪花,然后瞧了眼地上洒落的莲花纹凤首酒注,还有抛到一旁已经脏污的白貂裘衣,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到剧烈咳嗽的崔珣身边,道:“我这里也有酒,你敢喝吗?”

崔珣停住咳嗽,他平静道:“有什么不敢的?”

李楹的酒,是祭祀时的祭酒,李楹盘腿坐在崔珣身边,她倒了一杯绿蚁新醅酒,递给崔珣,崔珣一饮而下,李楹也端起金杯,饮了下去,一杯下去,她呛的咳了两声,崔珣扬眉看她,嗤道:“原来公主不会喝酒。”

李楹老老实实承认:“我确实不好酒。”

崔珣独酌一杯,他仰起脖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对李楹淡淡道:“不好酒,又何必要喝?”

李楹瞥了眼饮完酒后低头轻咳的崔珣:“你有病在身,不喝药,却喝酒,与我又有什么分别呢?”

崔珣闻言,倒是难得轻笑了一声,李楹又倒了一杯酒,这次没有一口喝下,而是细细抿了抿,李楹喝的很慢,崔珣则喝的很快,两人没有再多言,而是拿着金杯,盘腿坐于廊下,安安静静看着清辉明月,看着如絮雪花,一壶酒很快见了底,李楹抿下最后一口酒,忽道:“我昨夜去见了鱼扶危。”

崔珣也开了口:“此人狂放不羁,愤世嫉俗,尤恨世家贵族,想必,没说什么好话。”

李楹道:“他说话的确很不客气,但他告诉我,说我的死,改变了天下寒族的命运,也改变了大周朝的命运。”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看崔珣:“是这样吗?”

原来她整整一日都未出现,是被这句话伤了心。

但崔珣眸中神色依旧冷淡如水,他道:“是。”

李楹抿唇,她苦笑:“看来我的死,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她忽觉有些冷,她拢紧狐裘,喃喃道:“我一生没做过一件坏事,到最后,连死都能福泽万民,这是我的幸么?”

崔珣没有安慰她,只道:“大理寺送来了你的卷宗,如果你不想看的话,就不必看了。”

李楹握着手中的金杯,不管她握多久,金杯上都不会出现如人一般的温度,掌心金杯冷寒如冰,李楹扯了扯嘴角,她摇了摇头:“我要看。”

她轻声道:“我想了一天,想通了,虽然这三十年,天下可能都在庆幸我的死,庆幸我的死,让大周有了革故鼎新的机会,但是,这不代表我有做错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不应该死,我要追查真相,我要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她说到最后,话语已愈发坚定,崔珣不由侧目去看她,片刻后,他移开目光,淡淡道:“既然如此,就来看看卷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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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已尽,局未破。

崔珣与李楹走进里屋,崔珣走在前方,绛红常服被雪花打湿,贴在身上,显得系着蹀躞带的腰身更加如竹般清瘦,李楹忽顿了顿脚步,她转身,关上木门,又去关上开了条缝隙的木窗,将那呼啸的寒风和纷飞的雪花都隔绝在屋外。

崔珣已经拿起案几上的竹简,他咳了两声,然后递给李楹道:“这就是你的卷宗。”

李楹没有去接,反而瞟了眼桌上盛着药汁的青釉碗,药汁已经凉透,李楹俯身端起青釉碗,掌心萤光微现,碗中药汁慢慢变的热起来。

李楹微微一笑,自嘲道:“当了鬼魂,好像也不是全无好处。”

她将青釉碗递给崔珣:“你好像病的很重,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崔珣瞧了瞧青釉碗,他抿唇,不发一言,李楹怔了一怔,忽想起什么,她从腰带上挂着的牡丹五色锦荷囊中翻出一块糖霜,放到药汁之中,然后道:“阿耶也怕喝药,他是怕苦,我就在阿耶的药里放糖霜,放了之后,药就没那么苦了,你试试?”

崔珣依旧没有接的意思,李楹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也许装了很多事,但是不管怎么样,活着才有一切可能,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活着……”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眼神真诚,身上披着的白色狐裘毛色纯白如雪,她其实并没有把握崔珣会接受她的劝说,她只是在想,崔珣在帮她查案,她总不能看到他这般虐待自己身体而置之不理,正当她琢磨该怎样继续劝说,崔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