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给的银钱最多,方家在蜀地又有体面,这门姻亲很快便达成了。
姨娘一直想要一个家,虽然方家她是做小的,算是奴婢,但比从前要好,头几年很愉悦,后面她伤痕累累,跟小小的懵懂的方幼眠哭诉。
原来女子嫁了人,也不会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方幼眠给她擦眼泪,她哭得太伤心了,无比失态,粘稠的鼻涕混着眼泪把枕头打得湿透,和帕子一样能够拧出水来。
起初方幼眠还跟着她一起难过,会跟着她一起掉眼泪,后面听多了无比厌烦,甚至有些不耐。
为什么知道自己错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不知道回头,郎中说若是姨娘振作,还会有几年活头。
可她意识消沉,一蹶不振,即便一直吃药,可还是日渐虚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弟弟妹妹更像是方幼眠的小孩。
方幼眠有几次见到姨娘定定看着襁褓当中的弟弟妹妹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姨娘的眼神当中流露出几丝恨意。
甚至生出了一丝可笑的想法,若是姨娘有力气,又下得去手,或许她会把弟弟妹妹掐死。
她很少抱过弟弟妹妹。
说是没有力气,不想摔到两人。
不知道姨娘的心意,但方幼眠却明了自己的心意,她有一段时日很恨她,在寒冬腊月里给人浆洗衣物换钱给她买棺木的时候。
为什么一副普通的棺木要得那么贵,足够她两个月的饭菜钱,因为她吃得少,或许还可以抵三个月。
那个时候蜀地下雪,方幼眠坐在门边,破旧的屋内烧着呛人的柴木,姨娘和弟弟妹妹都在榻上,就她一个人在门边洗衣裳。
她背过身,眼尾和她长满冻疮的手指一样红,眼泪吧嗒啪嗒往下掉,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落,掩盖了她哭的声音。
她浑身都是冷的,只有眼泪温热,可掉入木盆当中瞬间冰冷浑浊,她真讨厌姨娘,如果不是她,她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为了她的棺木,她要给人浆洗一年的衣衫,恨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来,更恨她的父亲。
两人唯一带给她的只有出色的相貌,这样的相貌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好处,却总是受到骚扰欺负。
委屈委屈着也习惯了,甚至是麻木,所以嫁入喻家之后才会那么逆来顺受,沉默寡言。
她炙热灵动的属于少女的心被冰封在尘年往事里。
喻凛一直用属于他自身刁钻霸道的方式接近靠近她,他的怀抱好温暖,把她心上的冰融化了大半,冰水融化成了泪眼,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方幼眠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他说了很多,说起她的梦。
促使她回神的是,喻凛将她抱得太紧,勒得她有些喘不上来,她后知后觉,发现她跟喻凛张口说了之前的事情。
“眠眠...”男人越发将她揽紧,“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方幼眠的意识总算回拢了,归拢到了她的正位里。
不过她不明白,喻凛跟她道歉做什么?
“倘若我早些时候遇到你便好了。”他这样说,“我想保护你。”
方幼眠却有些想笑。
她和喻凛八竿子打不着。
他是京城序首,天之骄子。
她不过就是遥远蜀地里的一个小庶女。
若非那一纸婚书,阴差阳错,两人怎么会有交集呢。
何况,就算是认识,不,不可能认识的。
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心绪。
好一会,方幼眠觉得热,挣扎让他放开,他才将她给松开。
给她擦拭着,看着她憔悴的小脸,
她方才哭了,眼尾还有些红润,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抬起指腹给她擦拭去眼尾粘稠沾着睫毛的泪。
缓缓靠近她,抬起她的小脸,低头覆上她的唇,温柔的亲吻。
他没有深入,只是在怀中姑娘的唇上反复摩挲,时不时触碰。
这约莫是第一次,喻凛对她的亲密当中没有含有情.欲。
方幼眠在他的动作当中感受到了安抚,疼惜......
有点像大狗狗见到主人伤心,着急围着她转来转去,抬起爪子碰了碰她,后面又伸出舌头不断舔舐主人,哄她的感觉。
好一会,方幼眠受不了,他耐心留意着她的反应,察觉到她的心绪好了许多,便停下温柔的亲吻动作,只是用额头蹭着她的额头。
好了,方幼眠越发觉得他像是大狗狗了。
蹭动的时候,喻凛的眉毛,睫毛都刷过了她的脸侧,泛起痒意。
她别过脸,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距离是拉开了,喻凛却还牵着她的手,无声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指腹的粗粝似乎比之前还要明显了。
方幼眠猜想或许是因为最近握笔过目批阅奏折太多的缘故罢,摩挲在她手背上的时候,感触明显。
无声了好一会,方幼眠这才想起正事,她往外面看,漆黑一片,不知道眼下是几时了。
她感觉她睡了许久。
“你怎么过来了?”方幼眠轻声问。
“我想过来看看你。”喻凛浅笑,大掌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