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说她在家吃闲饭,又说家里为了她,把攒了几年的积蓄拿出来给她找门路去上大学,说这是不想叫一家老小活了。 前几天大队上因这几年连续表现不错,得了公社给的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大队长得到准信后还没公布出去,她爹立即就动了心思,她娘就想叫她去上那个大学。 她姥姥从前是地主家的丫鬟,跟着家里的大小姐认识几个字,解放后嫁给了她姥爷。 作为家里唯一识文断字的人,家里上下都是她姥姥做主。姥姥打小日子过得苦,但在地主家见识过大世面,知道许多大道理。 她打心眼里是看不上大字不识一个的姥爷的,可姥爷祖上八代都是贫农出身,成分好,姥姥作为受地主“压迫”的奴仆,只有嫁给姥爷这样的才最保险。 具体怎么个保险法,胡秀秀心里大概有些了解,单看这些年家里揭不开锅时,姥姥时不时偷偷补贴过来的粮食就知道了。 几个舅舅虽然还在农村种地,但她大姨和小姨可都嫁进城里去了,只她娘当时跟她爹私下有情,这才留在了乡下。 这些年,她从她娘口中听过不少抱怨,不是抱怨她爹到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大队会计,就是念叨她比不了她几个姨家表姐。 说她长得比几个表姐都好看,也上了中学,没哪里比她们差的。可就是同人不同命。 她知道她娘这是心里不痛快,据她听她姥姥念叨,说几个表姐都嫁给了好人家,有革委会的,还有厂里主任,最次的也是工人。 听多了这些,别说她娘了,就是她也心里不痛快啊。她不好抱怨她娘当初非要嫁给她爹,毕竟她爹这些年来一直都最疼她。 只是她也想嫁进城里去享福啊,可她成绩不怎么好,没能考上高中,自己也不想再上学了,又不愿意让她娘去求大姨小姨她们,现在就只好闲在家里。 她上学那会还算好的,两个嫂子刚进门,对她还不错,可随着她退学在家,一年两年不下地去,两个嫂子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她也烦了,要不是两个哥哥对她态度没多少变化,她早呛呛回去了。 她知道她娘已经托姥姥给她找人家了,她并不排斥,她姥姥可是凭一己之力把两个女儿,大姨和小姨都送进城里去享福的人,对她也不会差了多少去。 自从大队有了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一心想叫她高人一头的她娘当时就动了心思。 撺掇她爹去找人,哪怕花钱,求人,只要能送她去上大学,她娘这么多年在大姨小姨面前所受的奚落就都能够被抚平了。 等她去上了大学,她娘再站在她们面前,她的腰杆子也能挺得直了 至少就她所知,几个表姐,再加上表哥们就没一个上过大学的,她理解她娘的心思,她也想去上大学。 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在大队公布后,她爹回来就跟她娘说这事不好办,村里人好摆弄,但知青们不好摆弄。 知青普遍都是高中毕业,有几个心思还挺活络的。这不,知青院里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知青,提着一大包东西连夜去了大队长家,差点叫他给撞上。 她娘还低低骂了一声“狐狸精” 她立即就知道说的是谁了,那个叫吴晓晓的女知青,刚下乡时就很张扬,连最巴着她的丁强都没忍住偷跑去看了她好几回。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当晚就写了一封举报信,叫丁强亲手给寄出去了,心头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丁强去寄信了,她不想在家听两个嫂子叨叨,就一个人上山去打猪草。 在山上无意中碰到了住在牛棚里的韦钧,她记得他,不是他的名字有多好听好记,也不是因为他长得比一般人好看,而是因为去年过年的时候,爸妈带她回姥姥家,她偷听到姥姥教导她爸,说让他在大队里处事多注意着些,尤其是牛棚里的那些人,从前都是大干部大领导,甚至还有大资本家,都是有来头的人,这不定什么时候又都起来了,让他结个善缘多条路,凡事要留一手云云。 她当时就上了心。 那次回家后,再遇到韦钧,她就不知不觉对他多了几分关注,但她也仅仅只是关注,因为她的目光还瞄准了牛棚里的另一个人,一个叫韩奇的青年。 但她没想到,就在上上个月,牛棚里病死了一个老头,打那之后,韩奇就不见了,朝她爸打听,也打听不出个什么结果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