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照面, 清音便知他是谁了,现任承安侯,裴荣正。 明明是武将出身, 却长着这样一副能骗世人的文人相貌。 可是谁又能知道,藏在这副儒雅皮相下的心狠手辣呢。 清音脚下没停, 却放缓了步子,示意林大他们驱车先走一步, 她则转向裴荣正而去。 他们出门的动静不小,裴荣正只要不聋不瞎自然是注意到了的,不过他连往那个方向瞥都不曾瞥过一眼,带着随从径直就往侯府里去。 清音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 快走两步将他拦在了大门处,扬声道“裴侯爷请留步” 裴荣正皱着眉,不得不在她这一声中停下脚步,略有些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 却正对上清音似笑非笑略带几分讥讽的脸,他嘴角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恼意。 这个侄儿从前倒没注意过他。 “裴侯爷,今日裴清带走的可是家母与家祖母姚夫人的部分陪嫁。承安侯府里一厘一毫都未曾沾染过半分, 还望裴侯爷知悉。以后还请不要污蔑裴清才是” 就在承安侯府的大门口,少年声音清越的说着家丑, 神情自若不闪不避, 又笑意吟吟。 裴荣正原本是没将她放在眼中的, 这会听了她的话,也只当她是少年意气,却不想又听她开口道 “今日被辱出承安侯府,裴清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如数奉还” 如数怎么可能 他日归来,承安侯府必将更主换人 她目光扫视了一眼承安侯府附近的几家侧门, 以及墙头处。 她目力好,一眼便瞧见那几家的侧门都是虚掩着的,至于墙头上,隐约可见着几颗躲躲闪闪的大脑袋。 与承安侯府做邻居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家,这里住的多是跟承安侯府一样的勋贵,也是世仆最多的人家。 她没交待林大他们要低调,当然也不需多高调,总是有些动静的。 这一整条长街上,不说全被惊动了,但这个时辰正是大家起来活动最多的时候,肯定都能听到承安侯府这里的动静。 每家每户的侧门,留着一条缝,偷窥的绝对不少。墙头上除了躲躲闪闪的一些人,也趴着好些光明正大往这边看来的脑袋。 她说完这句,也不再多说,什么话都是半遮半掩的才最吸引人,相信她没说的那部分,大家会自动脑补到位。 她放下狠话,只当没看到裴荣正眼里的寒光闪烁,转身就走。 她今日此举,就是要与承安侯府撕破脸,只有撕破这个脸,林氏这个“儿媳”,裴玉娘和她这个“孙女”、“孙儿”,才能在一般情况下不受限于小汪氏之手。 为何说是一般情况下也是因着古代宗族关系不是能说没就没的。 就是裴父这一支,以后另立了,那在礼法上,在他人眼中,她们与承安侯府也仍是一家人 这是现下暂时无法改变的世俗伦常。她可以搞死整个承安侯府,但那么做的前提是,她不能滥杀无辜。 她此时与承安侯府撕破脸,至少短时间内,林氏和裴玉娘不会遭罪。 人们同情弱者,他们是被压迫方,是被“赶”出侯府的,所以明面上并不用去尽什么孝,问什么安。 总之如此能省却诸多麻烦。 至于流言,他们若是默不作声,由得承安侯府的人编排不还是会吃大亏,损大名声。 如今这点算得什么,待日后她起势了,世人自会为她下定论。 说不得到了那时,她正需要这样的一个把柄呢。 而小汪氏被她下了药,一时半会儿,三年两载都别想出来折腾他们。 至于承安侯这个伯父,只是个名义上的长辈罢了,远不到那种需要她们请安孝顺的地步。 而且,以从前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不需要时,他理都不愿理会她们几个孤儿寡母。 至于需要时清音看向长街两侧,碧瓦朱檐,繁华茂丽,眼眸染上几分冷意。 不急,慢慢来。 裴荣正少年时便有美名,因着被老承安侯宠着护着,又手把手的精心教导,直教到他在战场上立下奇功,不必降等袭爵承安侯府,乃他生平最得意之事。 受声名所拱,所以他如今的养气功夫还是略逊了几分。 这使得他在对一个稚气未脱,方才十一二岁的少年,一再下他颜面时,并未立时反应过来。 此时他如隼的目光盯着那少年的背影看了大半晌,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警惕之色,不再无视于她。 “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