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你这么护着,我摸不到她脑后,怎么说也得让我好好查一下才知情况。”
这话有用,傅沉欢虽没放手,但好歹松了些力道。
段淮月仔细检查完。
想了片刻,终于还是摇头:“不对,不对。若能影响记忆必定是重伤的程度,合该有迹可循。可她头骨并没有任何不妥,想来不是这个原因。”
“损伤记忆——嗯……无非是受伤,中毒,受了刺激……”
段淮月认真细数,不知道最简单几个字都如同利刃,字字捅在傅沉欢心上。
他侧过脸,轻轻将嘴唇抵在黎诺发顶,无声吻了吻。
“我还是倾向于药物所致。”终于段淮月铿将有力下结论,“如若受
了什么刺激,那除损伤记忆之外,应当还会有其他症状,常见如失语,或神智失常。只有用毒,才能得到如此精准的结果。”
傅沉欢脸色阴鸷,声线紧绷至极:“那眼下如何是好?”
段淮月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到底年轻才疏学浅,大概只有我师父可以查出怎么回事……但他老人家一直在北漠那边,找起来有些麻烦,而且……也不一定愿意走一趟。”
“我有数了,我来办。”傅沉欢低声。
他宽厚修长的手掌怜惜抚过黎诺脸颊,忍了很久,才轻声问道,“她还会醒么?”
段淮月还在思考曾经看过的书,学过的医识,甚至如何联系到师父。冷不丁听傅沉欢问这一句,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话没说清楚。
他哎呦一声:“这倒是让你误会了。会醒,自然会醒的。我只是见这位姑娘失忆失的离奇,一思考起来便放错了重点,忍不住想找出原因来——若只看她的脉相,不过伤寒未愈罢了,病情没有大碍的。只是她身子骨太弱些,日后需要费心照看着。”
傅沉欢涣散的眼望向段淮月,“所以她昏厥和中毒没有关系?”
“对。”
段淮月又补一句:“但是身体底子差的厉害,这也很要紧的。只怕要一直精心调养着,不得有失。”
“此时方入盛夏,她身子却如此亏空,不知到了严冬该如何是好。回头我研究一张方子出来,大概会有几味药材稀罕,你得费心去寻。”
傅沉欢点点头。冰凉的大掌执了黎诺的手,细细摩挲。
他一颗心几乎揉碎:诺诺曾经不是这样。她身体极好,健健康康从不生病的。这六年……
这六年。他不着痕迹深深呼吸,心中只想到这三个字,便已经疼得犹如刀割,眼睛又泛起针扎般的疼痛来。
段淮月看着傅沉欢脸色,顿了一会劝慰道:“此刻情形不算最糟,至少在脉相上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嗯……就是如此一来,想让她立刻恢复记忆,只怕是很难了。”
傅沉欢低声说:“这无妨,只要她健康无虞便是。”
他这样说,那便是很通透了。段淮月稍稍安心,亏他刚才还怕傅沉欢想不开,平添苦痛。
只是这边刚刚放心,另一边的不安又提起来了。
段淮月道:“沉欢,这话也许你听着刺耳,但这个事情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当年事情发生时,你不在京中,因为一切皆由人转述、不曾亲眼所见,所以你不是没有寻找过,质疑过。用尽了手段,为完全没有可能性的事情耗费心血,期待奇迹。可事实就是事实。”
曾经他是绝不敢说这种话的,但此刻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六年前,他一步一步怎么走过来、每一刻如何煎熬、怎样不眠不休查询蛛丝马迹,自己都是跟在身边亲眼看见了的——
“你聪慧敏察,本无需我提醒,但我怕你关心则乱。你真的确定她就是小郡主,不是什么人培养出来的……”
“确定。”
傅沉欢斩钉截铁:“她是诺诺,无须质疑。”
段淮月也不废话,点头,“好,既然你如此认定她是小郡主,我不多说什么。换个思路讲,那就代表着她六年前没死——没死,而是被人替换掉了。”
“我知道再见到她你一定很欢喜,但你不觉得她的突然出现……很像一个阴谋吗?”
傅沉欢只道:“我有数。”
段淮月被噎了一下。
他看着傅沉欢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从容。很显然傅沉欢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还很认可,甚至他想的必然比他更加长远。
但他一向就是这样,若打定主意不说,任何人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来半个字。
罢了,他有分寸,多问无益。
“望舒,有件事……”望舒是段淮月的字。傅沉欢这么唤他,大概有难言的事相求。
段淮月正色。
他看傅沉欢默然片刻,才低声道:“我的眼睛可还有治么?”
段淮月略一挑眉:“你想治眼睛啦?”
傅沉欢抿唇。
他倒并非多么渴望复明,只是诺诺病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今后如何照顾她?
今日若早点发现不妥,她也不至于昏倒,这半日煎熬几乎将他逼疯。
“我会尽力的,可是已经耽搁太久了,我不敢保证。”
傅沉欢点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