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里的白汽飘过来,说书人却毫无察觉。
呆滞之状,犹如神魂出窍。
他拥有媲美真仙的强横实力,在大夏修仙界列居第四。
神魂早已混元无漏。
若愿意。
可以很清晰地记起来生涯中经历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
此时回忆春晴楼老板娘朱与,本来明明还记着有这么个人,但越想,印象反而越模糊,直至彻底消散无踪。
这可不是抹去记忆,而是抹去了因果关连。
她不愿存在,她即不存在。
事实上。
除过陆缺以外,锁龙镇还能记得朱与唯有陶三门。
但陶三门也去世了。
说书人本来还为辅州的事忧心忡忡,突然又出现这种变故,不由得脊背发凉,呆愣许久。
能随意抹去因果牵连,这种能耐未免太大。
什么人?
说书人愈发心绪不宁,推门出去喝了会儿西北风,以此来醒神。
陆缺不明所以,只感觉老家伙神神叨叨的,就问了句朱与姐姐去哪儿了,至于让他变成这种魂不附体的惊恐状。
真是奇了怪了。
正琢磨着。
白湛从对面站起来,伸长手臂,毫不客气地端走了陆缺面前的吃食。
虽然陆缺已经动过,但也没嫌弃。
这时说书人又从外面进来,一推门,呼啸的风雪灌进屋子里,吹得灯烛火苗摇曳不定。
他迟疑地问陆缺道:“你还记得你说的朱与是吗?”
“当然了。”
“让老夫来看看。”
说书人隔空向着陆缺眉心伸出手指,但接着嘶得倒吸了一口气,缩了回去。
嘴里塞着核桃酥的白湛,闪现在两人中间,手里拿着火钳子,夹了块烧红的炭,刚好烙到说书人的手指。
当然。
炭火的温度自然伤不到说书人,只是感觉烫而已。
“你说的看看,是不是想翻阅的陆缺心迹?”白湛从来就在不停吃东西,但她可不是单纯的酒囊饭袋,不想管闲事罢了。
说书人没有否认。
白湛冷眼道:“这事想都别想。”
“老夫只是想看看朱与是谁,不会伤到陆缺。”
“免谈!”
说书人指尖闪起微弱光芒,不留痕迹地蜷进掌心里,笑说道:“行行行,狼祖的面子老夫哪儿能不给?不看就不看。”
四人再次落座。
说书人斜眼扫了扫白湛,老脸泛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当代狼祖可真护着陆缺这小子啊。
不过道行现在还低了点。
说书人从萌生翻阅陆缺心迹的念头,到施展术法,摘取陆缺的记忆片段,只在瞬息间,白湛挡在前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做完了。
说书人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展开,摘取的记忆片段。
如同展开一幅画卷。
但接着画卷就活了过来。
艳阳高照。
玉干河水声潺潺,河畔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红衣女子。
朱与!
她面前有几根低垂的柳枝,但她的视线没有受到阻挡,一直在向前看着,目光似乎超脱了虚实的界限,从陆缺的记忆片段中打量向说书人。
“您是……”说书人心里波澜大作。
朱与嘴角轻撇了撇,收回视线,转身离开玉干河河畔(场景见第六十三章)
记忆片段就此中断。
但说书人很肯定,这位叫做朱与的姑娘从陆缺的记忆里,向他投来了目光,超越虚实界限。
那么——
她在所有时间线上都是唯一存在,她在别人的记忆里都是唯一存在。
这就好比河水里的倒影,看得到,却无法影响现在存在,但朱与可以,她能从倒影里改变现实!
这是何等神通?
明白过来后,说书人整个人都麻了。
如同又回到修行炼气的起点,以渺小之身,仰头瞻仰无边无垠的天幕。
天何其大啊。
不过说书人倒没有慌乱,他想起来朱与是谁了。
如有此神通伟力,还能逗留人间的,仅有仙界接引者,她与陵光娘娘做平等观,不受天道节制。
即使接引者,就没什么事了。
她不会过多干预凡尘。
说书人想了想,脸色渐渐恢复常态,转头看向陆缺。
陆缺道:“怎么了?”
“老夫和你那位朱与姐姐不熟,更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陆缺以为朱与也是说书人、余尽春那样的修仙界大能,说书人或许知道点什么,谁想闹了半天竟得到这样的答案,不免有些丧气,咧嘴哦了一声。
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
打更的铜锣声传遍街巷。
回到了家。
苏萱正准备着鸠占鹊巢,霸占陆缺的床位,被陆缺一把拽起来。
苏萱不满道:“你干嘛?”
“你该回家了。”
“该进入睡觉的环节了,你居然让我回家?你得病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
陆缺无语地捂住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