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宗之主,自然着眼于大局。
次之才是个人荣辱得失。
所以。
黎鸢看过关于厉忠的案件卷宗后,先关注的是魏宝恭曾背地接受浮生仙门资助。
而不管魏宝恭是浮生仙门安插在参合宫的棋子,又或是近些年才投靠浮生仙门,这时都不宜揭穿。
不能因为此事,影响到堂口大战的正常进行!
黎鸢喜怒不形于色,眼眸平静。
“陆缺和魏宝恭的积怨极深?”
苏寒衣也清楚关于魏宝恭的事,这时候不适合在大庭广众讲。
她用传音入密之法,叙述了陆缺和魏宝恭的恩怨由来,以及两次遭遇截杀。
第二次甚至险些丧生武关县。
案件卷宗并没有写魏宝恭想要取陆缺性命,但黎鸢何等存在,掌管参合宫多年,什么阴谋阳谋没见过,其中伎俩哪儿能瞒得过她的法眼?
瞬息间就猜到事情原委。
黎鸢甚至猜到了苏寒衣都不曾注意的东西。
魏宝恭有如此胆识城府,痴缠雪初五绝不仅仅只是为了美色,他觊觎更多的雷阳正体。
“怪不得童信看好此人,的确有几分城府手段。”
“宗主可否允许我徒弟陆缺亲自解决魏宝恭?陆缺因他之故,险些身死,还曾被埋在地下十年;我的另一位徒弟等陆缺等了十年,其中心酸苦楚,难以言说。”
两人仍用传音入密之法对话。
苏寒衣神情极为认真。
她曾见雪初五日渐消瘦,空望苦等,也曾见陆缺那件破损的落霞衣。
为人师者,当为弟子求一份公正。
黎鸢扫了苏寒衣一眼,几年没注意,这丫头倒是有了几分人情味儿。
她点了点头。
苏寒衣躬身而拜:“苏寒衣替两位弟子谢过黎宗主大恩。”
………
雪初五看着八卦形建筑中的苏寒衣和黎鸢,好奇两人讲什么。
“师傅和宗主谈什么事情。”
南宫月漓注视变化头顶的光幕,随口接话道:“我猜可能是陆缺此次表现优异,黎宗主有意招他进精研堂。”
雪初五感觉不像,“那镇邪司的翻天鹞鹰又是怎么回事?”
“陆缺不是跟随州祝家有关系。”
………
天似穹庐。
黎鸢的灵识迅速从天穹延伸到了雪岭山林,留意了一番魏宝恭,果然发现案件卷宗中提及的香囊。
然后如夜风般从魏宝恭身上拂掠过去。
探查生魂,翻阅心迹。
由此了解了魏宝恭和浮山仙门如何攀上关系,如何设计陆缺的事等等。
黎鸢是化神中期的道行,翻阅魏宝恭的心迹,犹如翻掌观纹,速度非常之快,后者根本没什么反应。
他只是觉得宗主灵识快速流过,应该是探查堂口大战具体信息的。
毕竟——
翻阅心迹,对于生魂伤害很大,通常来说长辈不会对弟子施展这种手段。
而黎鸢的灵识拂掠过魏宝恭以后,直垂如练,如一道清光落向陆缺头顶。
“陆缺!”
嗯?
脑海突然响起轮值宗主黎鸢的声音,陆缺猛地打了个激灵,站起身来,警惕地环顾小湖四周。
他以心声道:“弟子在。”
“你朋友从湘州镇邪司寄来信件,查出魏宝恭曾向倚晴楼购买你信息。我刚才查探过魏宝恭心迹,他曾让宋聘带着封息香截杀你,也曾暗示其师伍幽夜对你下手。”
“还真是他……”陆缺眼里泛起阴翳,断夜吟鸣。
“伍幽夜是宗门的金丹长老,你确定是他对你下手?”
“弟子记忆受损,记不清凶手模样,恐怕得看到伍幽夜的模样才能确认。”
“此事不难。”
黎鸢灵识变动,在陆缺心湖投影出伍幽夜的清晰形象。
看着伍幽夜形象的这一刻。
废弃窑场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清晰了起来。
陆缺当时被斩断生机,击碎心脏,摧残三千穴窍玄关的痛苦似乎重现,身躯剧烈地痉挛了一下,五官扭曲,脸色煞白,汗水从眉梢流进眼睛。
那天。
他经历的犹如炼狱,几乎生生疼死,怎可能没有心理阴影?
“没错,就是此人。”陆缺喘着气,用心声做出很肯定的答复。
其实黎鸢翻阅魏宝恭心迹时,已翻到伍幽夜告诉魏宝恭陆缺的死讯,只是身为一宗宗主,不能草草定论,还需要陆缺亲自指认才行。
“无端戕害同门,轻罪当诛,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伍幽夜人头落地。”
“弟子叩谢宗主。”
“至于始作俑者魏宝恭,你可以自行处理。”
“可以?”
“一来你师傅苏寒衣提了此事,二来被人构陷设计,难免心中郁愤,倘若不是亲手报仇,心念恐怕无法通达,本宗主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什么事都依赖执法堂处置。”
陆缺头一次和宗门高层接触,没想到宗门高层居然如此通情达理。
活该参合宫做大做强……
他心悦诚服,“宗主处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