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投下巨大阴影,山腰以下不分晨昏。
宁归沿着陡峭岩壁攀缘,很快就已经登高百余丈,在孟拾鱼的眼里缩小如蚁。
罡风渐渐劲烈,如同锁龙镇冬日里的西南风,能刮的人倒退。
好在宁经魁准备非常周全,一身束身劲装,足登软履,发丝也扎成了道士髻,承受的风阻还不是很大。
五指紧抠岩石裂隙继续攀援。
脚下不时蹬落碎石,哗哗啦啦地坠向地面。
孟拾鱼周围被砸出几十个坑洞,石块陷入地面半尺,可见坠落之势迅猛。
“小心!”
孟拾鱼揪心地冲着山上呼喊,但声音没有传播过来,就被罡风刮散。
宁归的已经抵达山腰,头顶浓云犹如翻动的墨海,好像遮盖了整个天穹,透不进来阳光。
浓云中的闪电向不断岩壁劈落,炸开一团团火光。
空气弥漫着似硝石燃烧的气味。
宁归踩着仅能落下半只脚的岩石缝隙,艰难挪动身躯,尽量避开雷击区域。
还尚未稳住身形,一道手指粗细的闪电径直劈到了宁归的右手上,同时手指抠的岩石缝隙也被炸开。
“娘的……”
宁归右手抓空,失去重心,身躯猛地沉了一下。
幸好另一只手抓得很牢,不至于真的坠落山崖。
但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悬空将近四百余丈,宁归单手抠着岩壁缝隙,身体随着罡风来回摆动,好像随时都可能坠崖而亡。
右手手背闪电炸的血肉模糊,鲜血随着指尖不断往下淌。
嘶。
宁归倒吸凉气,顾不得手上伤势,就再次扳住岩石凸起稳定身形。
虽说底下有孟拾鱼接着,坠崖摔死的可能性不大,可总归是身在几百丈高空,心里难免觉得恐惧。
他稳了一会儿,才继续往上攀缘。
或许是从前假话说的太多,天打雷劈的誓言真会应验。
穿越浓郁云层时候,宁归背后又遭到近二十次雷击,衣襟都被烧着了,他甚至嗅到烤肉的焦糊味儿。
“至于吗?”
宁归咬牙坚持,两刻钟后终于登顶,随后立即滚到地面喘息起来。
原本风度翩翩的宁经魁此时衣衫褴褛,膝盖被划破好几道血口,脸色乌黑,躺到的地面还沾了大片血迹,哪儿还有半分潇洒模样?
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事真不好干。
“得讹诈那小子至少十枚木元丹,不然可就亏大了。”
宁归呢喃自语,脸上浮起笑容。
休息了片刻。
宁归起身观察山顶形势,面积有方圆五十丈,地面平整,南面种着六株桃树,山顶气候要比山下冷的多,因而桃花到此时才凋谢,还未干枯的花瓣落了满地。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桃树后面坐落着四间茅草屋,建筑风格不像是当今大夏的风格。
想必居住其间的宗门老祖应该是一位念旧之人。
宁归默默思量着,同时走到桃树下,不经意看到桃枝挂着四块木制的祈福牌,微微散发白光,好像承载着流传千古的愿力,让人感觉宁静吉祥。
正在琢磨,茅草屋突然传出动静。
“弟子宁归参见老祖。”宁归乖觉地移开视线,屈膝跪在桃花树下。
他见到宗门长辈跪的很快很利落,犹如雪初五在苏寒衣面前的跪倒速度。
“五年没见,你的品性倒是坚毅了些。”
一位身材高大青年面容的人,低头从茅草屋出来,双手背负,两袖随风飘摇,眼眸中带着俯瞰人间的冷漠,只是看到宁归后稍微有了些温度。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年轻版的余尽春!
在人间烟火浓郁的锁龙镇,余尽春操持着木匠铺,还未见多么出众,可在九溪学宫里面,当真就有了一种谪仙人的神采。
仰之弥高,蔚然如山,寂然如海。
简朴的茅草屋也因他的存在,多出了飘然遁世的清净感。
宁归之前已经知道余尽春是九溪学宫的开宗大能之一,后来也在钦天监挂职,出现在这座山峰上并不意外,可见到了,还是难掩心中惊讶。
小小的锁龙镇隐藏的多少隐秘,让这样的大能都常年安居于此?
“余……老祖。”
拜入九溪学宫,再用余先生这个就不合适了。
余尽春坐到桃花树旁石凳上,“当年说你会走上炼气问道的路,看来没有错。”
宁归咧嘴笑笑,眉宇之间略有暗伤,如果不是被绿了,他未必能奋发图强。
他轻叹道:“造化弄人。”
“你现在才多少年龄,见过多少人间悲欢离合,先别妄谈造化弄人四字,本是孽缘又何必执着?”
“师祖教训的是。”
“上山什么事?”
宁归把从黑青色鳞片拓印下来的十六个字取出来,恭恭敬敬递到余尽春眼前。
“弟子有几位异形古字不认得,特来向老祖求教。”
余尽春眯起眼睛,“神虞王朝附属国荆桑国的文字,当年荆原国被灭,典籍古卷皆毁于一旦,流传下来的物件少之又少,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