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百寿独自奔赴并州镇邪司,陆缺则跟着宁归赶往三河郡。
两人都没有身份文牒,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必须赶在天光大亮以前入城。
一路疾行,抵达三河郡。
早已探明路径的宁归,带着陆缺从城南面越墙而入。
城墙偏僻处,已有一辆马车等候。
赶车的是位身穿棉服的矮胖汉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圆圆滚滚,脑袋也很圆。
所以叫郑大方。
他本是宁归的家仆,如今掌管着七竹酒楼。
宁家主仆情深,一见面,郑大方立时就眼泪哗哗,嘴瘪了几下,做势就想往宁归怀里扑。
老大一条汉子,比跟丈夫久别重逢的小媳妇都热乎。
宁归慌忙抬手抵住郑大方额头,慵懒地笑道:“别别别,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顺便提两嘴,你可是越来越胖了。”
“这副模样回去说媳妇,谈及彩礼,人家不得漫天要价?少不了得给你多拿几十两银子。”
郑大方抹了抹眼泪睛,心里感慨,少爷以前谈的都是诗词文章、家国大事,何曾说的过家长里短?
想必是在锁龙镇受了不少罪。
宁归不以为意,轻拍陆缺肩膀,“小陆上车。”
两人钻进马车里,乘车而行,一路穿街绕巷走了两刻多钟的功夫,抵达七竹酒楼后院。
房间都已收拾妥当,该准备的起居用品也一样不落。
两只炭炉,炭火红融。
陆缺被人领进去,顿觉暖意扑面,并且没有丝毫烟熏火燎之气。
仅剩有一抹甜香清淡松木香。
举目环顾四周,窗明几净,就连地面都似不染纤毫。
陆缺低头看了看脚上草鞋,满是雪屑和泥泞,不由拘谨地往后退了两步,他何曾住过这么豪奢的房间?
领陆缺进来的小姑娘,大抵是看出来的他的窘迫,掩口笑道:“弄脏了,我待会儿会过来打扫的。”
“宁公子交待说你一路风尘极是不易,让你先去沐浴更衣,洗洗晦气。”
“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
陆缺拘束地“嗯”了一声,踮着脚走进房间。
雅致的山水屏风后面,放了浴桶,也已添满热水。
澡豆,熏炉,犀角梳子,擦背石,纤白如雪的毛巾等物件,整齐地摆在木托盘里。
另外还有干净的衣物鞋子,一支简约古雅的檀木发簪。
这些东西陆缺只是见过,没用过,憨憨地挠了挠头,两眼发愣,全是穷小子进城的傻模样。
平生头一遭啊。
真好……
陆缺仔细洗了一遍,换上合身青衫,换上从未穿过的布鞋,磨蹭了半晌,才走出房间。
此时,天已大亮。
转小的风雪零零散散飘落。
之前那位小姑娘正坐在走廊里,手心接了些雪花,将腮帮一鼓,呼的吹散开去。
感觉身后有人,小姑娘转过了身,见身后少年岩岩而立,面目清秀,脸上带着一股疏淡气宇,她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不自觉地露出清甜笑容。
“你还蛮俊的!”
陆缺被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感觉挺不好意思,侧开头道:“姑娘,房间里我都已经收拾过了,你要不要看看哪里还有没打扫干净的?。”
“你这人也太客气了。”
“不是我……”
同样换了新衣物的宁归,手中转动着折扇从走廊另一端过来。
未到跟前,先站定打量陆缺。
“嚯,平常没注意到,原来小陆长的这么俊!”
论相貌陆缺算是中上之流,比起松玉颓唐的宁归还是逊一筹的,被这么一夸,就更觉得窘迫。
他局促地捏了捏袖边,扯开话题道:“宁大哥想的真周到,连衣物都准备了。”
“改头换面嘛!你是休息还是先吃饭?”
“我不饿。”
“那就先去睡会儿。”
………
陆缺又回了房间,心里满是脱离锁龙关的新鲜感,睡倒也睡着。
他坐在床前愣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赵知远遗留的信还没看呢!
从咫尺空间取出那封信及半块玉佩,将信纸摊开,仔细阅读。
信上讲了陆缺的父亲陆简、及赵知远获罪的原因。
那是十八年前……
陆简和赵知远正当年轻,练的一身不错好武功,就在家乡三桥镇当了捕快,抓贼缉盗,庇护百姓,由于处事公正,又常常扶危济困,还落了个“三桥侠捕”的好名声,甚至在靖南郡江湖都几分声望。
那年夏天,三桥镇开满十里荷花的好时节。
陆简和赵知远接了从荆南郡下发的一桩案子:
联合靖南郡其他捕快,缉拿一个名叫姜平的罪犯。
据称姜平此人恶贯满盈,专做拐卖人口的勾当,兼职拉皮条,贩卖五石散,传播各州郡官员的谣言等等。
抓到了就重重有赏。
陆简和赵知远时运好,还真在一座破庙里抓到姜平。
不过姜平跟官府描述的大不相同,他是一位年界七旬的老者,不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