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彩色的、梦幻般的殿宇。 巨大的氢气球挂在天上,瓜果马车、花纹多样的灵布四处飞行,道路边各样盛放的花草,鸟雀啁啾、衔着“欢迎光临”的横幅,姑娘们穿着公主的蓬蓬裙、标准式微笑着恭迎每一位真正的“公主”和“王子”,杂耍的艺人卖力活跃气氛、脸上画上浓重的油彩,哥特式、罗马式建筑闪烁着琉璃灯光,一帧一格都像极了童话里的场景。 那些打扮漂亮的小姐、太太、先生们被搀扶着下车,混杂在一群普通的游客中间。 “好重的穷酸气。” 一位太太用手帕捂住口鼻,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一脸嫌弃。 “穷人身上总是有股臭味的,谁知道他们能不能付得起洗澡水的账单呢?” 身边一身正西装的男人说道,却不在意的赏赐车夫一个金币。 “小费。” “谢谢您,先生。”车夫感激道,捧着手接过。 “嗯。” 冷漠,看也不看地离去。 车夫垂头丧气,偷偷闻闻身上的气味,又盯着手里一块刺眼的金币。 “看看,那些在门口谄笑的女孩,狐媚的像勾引有钱人的站街女。为何不去做做正经人的工作?” “我敢打赌,她们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或许一个金币就能让她跳个舞。” “十个金币就能让她脱件衣裳。” “二十金币能让她陪我睡一觉。” “先生们,我可要说,或许一个金币都用不着,就冲着和多金的男人风流一夜的名头,也值得她们回去炫耀一番的了。” 几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正在闲谈。 不论怎样,来这里的人,总是有着大致相同的目的:一睹奇物,一探异宝。 “得找找有用的家伙。”巴塞叮嘱,继而将六人分为三拨:辰与丑,子与巴塞,寅与卯。各自找寻合适的东西。 拍卖,闹市,金钱。 五行八作,操斧弄刀、喊市逛市,普通市民生活奔波的油腻子气这一刻与精致的胭脂气融在一起,生意的往来暂时截断了“永恒”的等级性。 放眼远眺,整条西巷旷阔绵长,其中部门繁杂,日常器具、丝绸锦衣、代步工具、耍玩的新鲜拾子,样样精当,可谓应接不暇。 “各位小姐、先生,别看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花瓶,但等您诸位仔细瞧瞧——”靠门口的一个矮人站在一堆人中间,头顶顶着一个蓝口白身的釉缽。 盆放在地上,张开手心,攥着装有不同小籽的布袋,一份抽出几粒。 “请看,这是玫瑰香籽——” 音一落,缽中清脆的“叮”一声。 众人好奇伸长脖子,黑暗中一阵窸窣,小籽破了壳,竟一刹那长出了娇翠的绿枝,开几朵艳美的红玫,还有淡淡花香。 “海棠,茉莉,栀子。” 每滴一粒,盆里便多了一种花色,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此名为‘百花缽’,任何花籽只要入了缽里,便能盛开,有此一物,何时皆是长春。” 购买者蜂拥而上。 对面,几位装束不一的男子正拿着一根烟柄,对手里的器物说着什么话,吸一口,呼出,空中窜出形状各异的白烟:铜钱、楼宇、雪花,甚至蹦出几个俊美男子、女人的模样。 一问,原来是“心想事成烟”,只要念“心想事成”四字,吐出的烟雾就能自动幻成此刻想要的、或挂念的东西。 未等看毕,另一堆人嘈声起。 近看,一位太太正在一个半百矮人面前耍威风,一边让紧跟的仆人从携带的金包里拿金币,一边说些刻薄的话。 “一百够吗?”冷笑。 “太太……这是我谋饭吃的东西……” “两百?” “太太……” “三百?” 矮人眼里含着泪,生气、无奈、憋屈地攥紧拳头。 “这里什么东西能卖三百的?老人家可是要见好就收,拿着钱,好好养老,您孙女知道,也是开心的。何必闹大了呢,最终受罪的,不是您一个人?”仆人上前,将手里的金币塞到老人手上,轻声劝慰着,用力拨开他套在笼子上的手指。 一只美丽的金丝雀在一方天地中蹦蹦跳跳。 “是个标志的玩意儿。” 太太用手逗逗黄色的鸟喙,语气很是欢喜。 她手一摆,仆人便识趣地掏出一粒碎银子,让雀儿吃下去。 一首动人的赞歌。 “天上的女子,你为什么落到人间?是雨滴沾湿了高飞的双翅,是忘记了回家的路,还是有一个忘不掉的人儿?小心你的美貌,别让地上的娇花含羞,别让鱼儿忘记了游戏,别让忙碌的人儿停下手里的活计。不如牵起我的手,带着迷路的仙子,返回仙境。” “真是嘴甜的家伙,再给它一个。” “是,太太。” 趾高气扬地离开拥挤的人群,用彩扇捂着小嘴,伴着一句句夸赞的话语,发出“咯咯咯”的、令人厌恶和刺耳的讥笑。 “太太……” 老人抬起头,脸上已经泪流满面,粗糙古铜的肌肤、不加打扮的风霜加上鼻涕和眼泪,更显脏和卑微。 “太太……” 又一声大喊。 前方人半转过身子,还是无所谓的样子,看戏般地等着他一小步一小步挪到跟前。 “怎么样?” “太太……”他突然跪在女人脚下。 “金丝雀每日最多只能食用五粒银子,早上、晚间都得喂适当的水,吃几条虫子,最好您有时间每天带出去溜溜——” “知道啦,”太太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既然成为了我的玩物,自然是不会亏待它的,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那……那希望它能给您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