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见孟彰这样正经。
“阿父、阿母,我那十来年的时间里,是不是惹了很大的麻烦?”孟彰低声问。
他早知道那十余年的梦必定会给这方天地带来一定的影响,或是应在近前的,或是应在未来的;或是落在个人身上的,又或是着落在某一个乃至多个群体上的。
他都有暗自琢磨、推算过。
但他没想到,司马慎抓住这个机会、借了皇族司马氏嫡支的力量,果真就几乎将炎黄九州内部的局势把控了三成。
三成……
尽管这个比例听着不怎么样,但实际上很不少了。
当今天地乃是皇族司马氏与诸世家望族共分天下,故此天下大势,起码是炎黄族群这个大晋朝廷的时局,皇族司马氏与诸世家望族基本上呈五五分。
当然,这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
随着双方强弱的不断变化,这种比例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调整。
就像当日晋武帝司马檐在阳世晋廷为帝时候,皇族司马氏足足把持了这个时局大势的六成。
又像现如今的晋帝司马钟在位时候,皇族司马氏连一成五都没守住。
现下司马慎还未正式登位,不过只有东宫太子的名位就基本将三成时局拢在手里,确实是很可以的了。
再要求更多,怕不是对他期望太高,而根本就是在苛责。
而司马慎所以能做到这种程度,固然有他自己的能力在,有晋武帝司马檐、杨皇后以及皇族司马氏的嫡支在背后支撑,但孟彰那一梦十年的影响,也仍旧不能忽视。
若是往常时候,孟彰没有认真探查,只是一目十行地纵览过去,他大抵就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可是现下,这事情被直接摆到孟彰面前。
这就由不得孟彰再视若无睹了。
……孟彰自己也不想要这样的搁置。
孟珏和谢娘子对视一眼,笑着回转目光看他。
“没有。”
听孟珏这般说,孟彰却未曾放松下来,恰恰相反,他的眉头越发拧得紧了。
“阿父,你别瞒着我。”孟彰认真望着孟珏,“我孟氏如今才在茅山落脚扎根,本就有许多地方需要调理周全。”
“这深深扎根在茅山本地的望族、在茅山这边耕耘了不知多少年的各家道脉法统、那十来年时间里被噩梦纠缠不休的那些人,再有那些吃亏了的司马氏各支藩王……”
孟彰一个一个地数过去,听得孟彰他自己一时都不免有些愧疚。
“更是不乐意见我孟氏能顺利了。”
孟珏和谢娘子失笑。
“阿彰你竟是在担心这个……”
孟彰抬头看着说话的谢娘子。
谢娘子面色越发柔和:“孟氏如今已经在茅山上立下祠堂,你觉得是有哪里不顺利的吗?”
顺着谢娘子的思路想了想,孟彰摇头。
他还真没见哪里有什么阻滞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真的没有哪个出手了,又或许是他们出手但被提前处理了,但总之,有一个事实到今日已经是彻底落定了。
——孟氏新支在茅山成功立下祠堂。
谢娘子仍是笑:“那便是了。那些人不曾真正影响到茅山孟氏。”
孟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孟珏也说:“阿彰,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能在悖逆各方意愿的情况下做成,那便代表着这件事的背后,要么有着更强悍的力量支撑,要么便是它契合了更多人的意愿。”
孟珏眼中泛起笑意,问:“阿彰,你觉得我们这支孟氏是哪种情况呢?”
孟彰很想直说前者,但他那想法才刚刚升腾起就被压下去了。
“阿父的意思是……其实这地界有更多的人愿意看见我们孟氏扎根?”
孟彰这么说着的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件事。
同样的道理,孟彰那游梦天地的十余年、诸多作恶作孽者被噩梦反复纠缠的十余年,所以会一直维持下去,也是有更强的力量、更多的意愿乐见其成?
更甚至,司马慎成功在这十来年的时间里连消带打地将那些野心、实力逐渐膨胀的司马氏各支藩王不断削弱,也是更契合天下各方的意愿?
孟珏和谢娘子含笑看着孟彰,孟彰心头恍然,明彻的天光彻底驱散了曾经纠缠不去的疑虑和担忧。
他当下就笑了起来:“如此么……”
孟昭、孟显和孟蕴在旁边听得模模糊糊,但见得孟彰三人面上放松自然的笑容,他们也不觉跟着笑了起来。
孟显更是问道:“阿彰,你这下可算是能安心些了?”
孟彰面上笑意不减:“当然。”
纵然一家子和乐,可到底已是阴阳两隔,孟彰也没能在阳世天地这边久待,待到时候差不多了他便跟随着孟梧一道上了归去的马车。
孟珏、谢娘子等人亲送他们一程。
孟昭、孟显站在孟珏和谢娘子身后,看着孟彰走上马车,眼睛眨了又眨,但还是没能完全将升腾起的惊讶收敛好。
不是,阿彰你就这样走了?
昨日里他在花园亭子里跟孟蕴谈话的时候不是还想问一问阿父和阿母的事情的吗?现在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