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每取下一个神主位上的红布后,都会在侧旁亲自讲述、唱诵这位孟氏先人的名号与血裔谱系。
孟梧画像中,许多孟氏阴魂的视线都悄然落向了孟彰。
因为若按照当今时代的规矩,宗族祠堂新立,这一步恭请先人神主位入主祠堂时候,族长于祭祀大乐中该唱诵先人的过往功绩才对。
毕竟名门望族俱都是大族,枝系繁茂,子孙众多,若没有足够的功绩和德行,他凭什么在祠堂中立下神主位,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地享受后世子孙的香火供奉?
要知道,祠堂再大,也是有限的,若是谁都可以凭借血脉辈分序齿在祠堂中立下他的神主位,那祠堂里可还会有后来者的位置?
总不能说祠堂神案上的位置不够了,就另外再建造一个祠堂吧。
且这祠堂中的先人神主位都摆放可从来都不能随便的。
稍有不妥,为着自家这一支系的声名,哪怕是族亲都一样会照打不误。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多着呢,没有足够的威望和说服力是怎么都不行的。
第497章
可今日到了茅山这一系孟氏,作为新立孟氏一族的族长,孟珏竟然只简单介绍了祠堂中孟氏先人的枝系和名号。
功绩、名望?全都简单带过了,尤其不详尽,更不是重点。
孟彰礼貌地回望过去。
那些孟氏族人笑着点头,又都将目光收回去了。
是了,即便孟彰是个早夭的小郎君,在生时又常年卧病在床,压根就没有留下过什么功绩,称不上德高,只有一点病弱的名声,也远远算不上望重,他也完全有资格将自己的神主位立在孟氏祠堂里。
并不只是仰仗他的父母、兄长姐姐,还有孟彰他自己。
别的且不说,作为阴神境界的修行者,也足够了。
孟彰懒得理会其他,定睛看着孟珏的动作。
随着孟珏的动作,红布落下,孟梧画像里的孟彰眼前一亮,耳畔有钟声、大乐回荡,眼前有红光铺展而来,似天路又似虹桥出现在他的脚边。
“孟氏阿彰,孟氏宗长一系,嫡四子,父孟氏第一代族长孟珏,母谢氏阿婉。……”
孟珏的声音遥远却清晰,压下了那钟声和大乐,温和而耐心地指引着他。
孟彰站起身来,对其他望过来的孟氏族人点点头,然后长袖一扫,走上了那天路虹桥。
他进入了一方小界域。
不大,百亩左右的空间。但这处空间却绝对算得上五脏俱全。
除了院舍以外,还有灵田、灵泉,有果林,有矿脉。
说这是小界域,倒不如说是一处福地。
更多的香火源源不断地从外间涌入,汇聚到孟彰近前,云雾缭绕地簇拥着孟彰,几乎将孟彰的视线都遮蔽了。
孟彰抬手扬袖,打出一道气机。
气机投入院舍中央的正房处消失不见,只留下正房正屋中央神龛处的一方神主位。
神主位上金粉勾描饰就一个名号——孟彰。
安定踏实的感觉涌上心头,孟彰落下身形,在那院舍中走了一圈。
‘似是风筝又多了一根牵绳……’孟彰想。
他也没有在这福地里多留,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后便退出去了。
孟梧、孟椿、孟庙等人看了过来。
孟庙更是压低了声音问:“入主真正属于自己的神主位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孟彰笑,又说,“我感觉里面还有很多的东西需要我自己深入探究,不过眼下不合适。”
孟庙劝他说:“不着急,等这边的祭礼结束,你再回去慢慢看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孟庙抬眼快速往上首的孟梧处转了一下,又给孟彰传音道:“得空你可以跟梧叔祖多请教一下。”
孟彰颌首。
孟梧既是孟氏一族的先祖,又是安阳郡的城隍爷,对自家的福地、祖地自有一番经营心得。有这样的先祖在近前不去请教,非得全要自己摸索的话,孟彰才是脑袋坏掉了呢。
“……礼成!”充作执事的孟显长喝一声,“祭先人。”
孟彰立时收敛那发散的心神,与孟椿、孟梧等一般坐得端正。
孟昭则唱礼:“拜。”
以孟珏为首,祠堂中的所有孟氏族人尽皆肃容而拜。
一拜,有或大或小、或厚重或稀薄的气运从神台上的神主位中冲出,裹夹着此地所有孟氏生人的气数运势,点亮整一个孟氏祠堂。
在气运不断流转、浸润之间,这一座簇新的祠堂气势越发厚重稳固。
但它不动,积蓄着力量等待爆发。
这也便是属于茅山孟氏的人运。
孟昭又唱:“再拜。”
孟珏、孟渺、孟燃等肃容俯首再拜。
二拜,收拢在孟氏祠堂里的运数沿着早就布置妥当的阵势沟通大地。
一张张属于孟氏的地契无声震动,有磅礴地气从这些土地中蒸腾而起,顺着阵势汇聚于祠堂之中,与人运相合。
孟氏祠堂内外的气势越发厚沉,但在意的只有那外间观望着这边厢动静变化的外人。
孟昭再唱:“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