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祂们心头的火气了。
但压不住又如何呢?
还没等那些橙红的怒火火苗彻底燃烧起来,甚至孟彰那边白蜡腊的火焰也还没有太大的反应,那些橙红色的怒火火苗便一个哆嗦,自个收敛着蜷缩成点点火星沉入汹涌的情绪汪洋中消失不见。
见得这般变故,哪怕孟彰什么话都还没有说,那诸位存在也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憋气。
这是什么?!
这就是完全的、彻底的、再明白不过的、绝对不会被误会的位格压制!
眼看着这一片地界又要陷入僵持状态,某一处漩涡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孟彰随着其他的诸多存在一道往那处漩涡看过去。
漩涡本是以逆时针顺序一遍遍轮转翻搅着的,可随着那声叹息传出,漩涡陡然停滞,然后开始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倒转着翻搅。
逆卷气流翻腾中,一道人影从阴暗处攀爬而出。
那人影连面容都模糊了,只得一双眼睛暗沉得像是要吞噬掉所有投射而来的光影,暗沉得吓人。
饶是孟彰,初初打眼一看,也被那双眼睛吓了一跳。
——那双眼睛里的死气几乎要浸入虚淡的魂魄里去了。
“……修聻的鬼?”
尽管据《幽冥书》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但孟彰自入阴世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行走在这条修行道路上的鬼。
这条修行路……
实在是跟人走死路要做鬼也差不多了。
如果说人死后成了鬼还有修成鬼仙的可能,那从人到鬼又至聻就是一条真正的不归路。
可,如果能走正道,谁又甘愿往死路上去?如果不是满腔愤恨难解,哪个又不愿意放过自己?!
孟彰心下一叹,面上却不显分毫异色,只平静颌首见礼。
人家也不会需要孟彰那一点无用的怜悯。
“晚辈见过前辈。”
那人影幽幽看了孟彰一眼,倒也客气点头回礼:“便是见了我,孟小郎君也不改主意么?”
不独独是这一位,随着她的现身,各处情绪浪潮的暗处又有一个个漩涡倒转,从中攀爬出一个个虚淡模糊却满身死气的身影。
这些身形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各不相似,但无一例外,都是死气缠绕,深入魂魄之内,乃至于那些死气像是从他们魂体最深处弥漫出来的一般。
这一个个的,竟都是要行走在聻道路上的阴灵。
孟彰摇摇头,说:“诸位前辈现如今还不是聻。”
还不是聻。
还不是聻……
“我等还不是聻,所以小郎君就不惧我等了吗?”那女郎问,似真似假的,竟是连她自己一时也分不清了。
孟彰倒是正了脸色,颇为认真。
“并非惧与不惧的问题,”他说,“不过诸位若是聻,事情处理起来会相对麻烦些。”
那女郎顿一顿,在开口时意味难辨:“……只是相对麻烦些?”
孟彰不点头也不摇头:“我还未曾见过聻。”
那女郎再看他一眼,问:“小郎君是想要见一见聻吗?”
孟彰想了想,说:“见一见倒是想的,但现在大概还不是时候。”
“等日后吧。”
等日后他的修为再高些。
那女郎深深看得他一眼,另开口问:“真就这样坚持?小郎君,见了我们,很多事情你也该能想明白了,纵然这般……”
“你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另行寻找其他的法子?”
那女郎抬起幽冷死寂的眼睛瞥了孟彰头顶霸道铺展开去的星河。
“又不是只有这里,能帮助你践行你这梦道。”
孟彰神色不动。
“前辈说得没错,”他道,平铺直叙,不见多少情绪的波动,“真要是想,我该还有别的办法。但是……”
孟彰回转目光,看了一眼那护持着他的三色神光中那一抹褐色。
“这里就是最合适的。”
不是不能避开这里,另外“邀请”合适的人选相助,但是,只有这里是最适合他的。
曼珠沙华,可是伴奈河而生的异葩。而奈河里的河水,却不只是阴世天地孕育化生的异水,它里面还混同着天地间万物万灵沉积汇聚的各色情绪与感情。
除了这些执着于各色情绪、沉浸在旧日所遗留的情绪不得解脱的残破生灵烙印以外,阴世天地里还有哪些存在是可以帮助孟彰供养这颗草种生长的呢?
再没有了。
那女郎也是无言,片刻后,她拢了拢衣袖,抬手交叠与额前,娴熟又规矩地拜得一拜。
孟彰略想一想,到底没有避开,竟是直直站在原地生受了。
不是孟彰不知礼,实在是因为孟彰心里知晓,这一礼不是简单的礼,它其实是一个协定。
——彼此说定,各不背离的协定。
“如此,便烦劳小郎君照看了。”
孟彰叠手覆额还礼:“前辈放心。”
那女郎站定,再团团看得周遭一圈,纵身化作一缕沉黑的水雾荡入星海中消失不见。
然而,也就是那一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