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只是一部分。”孟显说。
“所以还有?”孟显看似是在猜测,但说话的语气却明显甚是笃定,“是受族中定策变动而被削减利益乃至某些筹谋不得不打消?”
孟显没有做声,却是直接承认了下来。
孟彰点点头:“原是如此。”
孟显奇异地看着孟彰,忽然觉得自己其实还不算是了解这个幼弟。
“阿彰,你不生气、不委屈的吗?”
会沉迷于五石散、会想到围绕着五石散为自己筹谋搜刮利益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那些人怎么样看阿彰,孟显都不在意,只会想将他们清扫干净,不让他们跑到阿彰面前来脏眼。
但是其他的那些族兄弟、族姐妹……
孟显快速舒展眉眼间的褶皱,掩下那深重的不喜与厌恶。
“为什么要生气、委屈?”孟彰平静反问。
孟显愣了一下。
小郎君提着灯笼站在那里,夜色虚虚拢来,又被灯笼的灯光驱散。于是,只剩下灯笼柔和、明亮的火光簇拥着他。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孟彰给孟显传音说,“二兄你看,不论是天之道还是人之道,总数都是有定的,不过是在有余与不足之间流转而已。”
“利益同样也是如此。”孟彰又说,“有人得利就有人失利。我推动族中做下定策,旧策当然会被废弃。随着旧策被废弃,原本能从中得利的某些人自然也没有了他们可能到手的好处。”
“自然,族中推行新策,也当会有利益落到他们手里。可若是新策带来的利益不能添补旧策带给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会生怨。”
孟显沉默地站在原地听孟彰说话。
“得了好会有夸赞,没能达到预期就会有埋怨,若叫他们有所损失甚至还会招致痛恨怒骂,不都是这样的吗?”孟彰问。
孟显深吸一口气:“理是这样的理,但是阿彰……”
“嗯?”孟彰发出一个单音来问,可他看着孟显的眼中分明带着笑意。
“看得太清了不好。”孟显竟发觉自己有些痛心疾首,“你尚且年幼,年轻自该气盛,自该接受天下敬仰才对。”
孟彰闻言,也不反驳,只定睛看着孟显。
孟显初时还不觉有什么,但久了就多少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孟彰摇头,却是问孟显:“二兄你的年岁也不大,你会想要这天下人的敬仰吗?”
“当然!”孟显一口回答。
孟彰看他一眼,摇摇头,收回视线。
“怎地?”孟显问,“你不信?”
“当然。”孟彰同样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孟显想了想,问:“为什么?我哪里叫你觉得我不想要那敬仰了?”
孟彰不客气地指出:“二兄你自己啊。你要真是那样喜爱天下人的敬仰与夸赞,你为何会心甘情愿站在大兄的身后辅佐他,而不是自己站到前面去?”
孟显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二兄,你也莫要说你这样更合符世人对二子的要求。”孟彰说,“庸人、愚人才会想要让自己去契合他人的要求,真正的强者、聪明人都是让世人去认同自己的理念。”
孟显的嘴闭上了,少顷后,他才又给孟彰传音:“阿彰,你这样是会很招人恨的。”
孟彰一点不怕,他反倒笑了起来:“那二兄会恨我吗?”
“如果你不是我阿弟……”
孟彰眼底的笑意却是不减:“所以,二兄会恨我吗?”
孟显恨声道:“我现在就真的恨你。”
恨你这张嘴!
“我竟不知道阿彰你的嘴这般地叫人恨!”孟显忿忿。
孟彰眼底的笑是真的掩不住了:“莫说是二兄你,我自己都不知道。”
孟显面上的神色一时定格。
少顷后,他无奈摇头:“阿彰你啊……”
孟昭和孟蕴也已经寒暄过,此刻正退回到他们这边来,跟着孟珏和谢娘子继续往外走。
“阿显、阿彰,你们方才是说了什么吗?这样的高兴?”孟昭传音问。
孟蕴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在府邸外头就是不便利,总是得防着其他人的耳目。
“哪里是高兴了?”孟显委屈着,“不对,高兴的分明只有阿彰,没有我!”
孟昭和孟蕴对视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方才是在说什么呢?”
孟显憋了憋气,孟彰便回答道:“二兄怕我伤心,在安慰我呢。”
孟昭即便没有循着目光看过去,也仍旧能感觉到从另一群人中央不时投来的复杂目光。
“所以你其实没有在伤心?”孟蕴说着,看的却不是孟彰,而是孟显,“是二兄平白操心了?”
“是啊。”孟彰回答说。
孟显给了孟蕴一个无力的眼神。
孟蕴觉得心酸,又觉得好笑。
毕竟担心孟彰会被族中兄弟姐妹态度影响的,本来就不只有孟显一个。
“想笑你就笑吧。”孟显的无力都要满溢出来了,“反正今日是元宵,大好的日子,高兴一点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