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世族想要突破这一层桎梏,达到这般境界,少说也得再经营上数百近千年才行。这还是得在自家家族始终保持鼎盛状态才行。
倘若家族力量衰弱,一郡之地另有强盛家族崛起、侵蚀地方,那这个时间还得继续拉长。
由此可见,安阳孟氏这一遭的收获到底有多大。
孟氏族中的各位族老和郎君、女郎得到消息,俱都兴奋不已。
都不需要孟彰再多做些什么,就有族老在族会上提出了建议。
“这个‘拜年’应该坚持下去,不独独只在今年,明年、后年乃至接下来的每一年春节,都要做。”
那位族老慷慨激昂道:“倘若‘拜年’只有今年,那我们现下所聚拢过来的名望也很快会散去,唯有形成惯例,唯有坚持下去,我们安阳孟氏才有更牢固地掌控安阳郡的希望。”
“为了我孟氏的千秋万代,”那位族老最后团团扫视了在座的诸位孟氏郎君、女郎,沉声道,“安阳郡,必须是我孟氏的。”
孟氏心心念念要将自家名号头顶上的安阳两字跟孟氏捆死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如果说华夏的百姓都想要一块属于他们的土地,是岁月和血脉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渴求,那么对于孟氏这个农民来说,安阳郡就是他们所渴求且已经图谋已久的那一块土地。
孟氏此前也一直在努力,日积月累间,多少也算是有些成就。
孟氏对安阳郡的三成掌控力便是明证。
但他们仍旧不满足,仍旧渴盼着更多。
此前进展缓慢也就算了,现下眼看着他们占据、收拢安阳郡的速度和效率大幅度抬升,他们如何能不备受鼓舞?!
“那就坚持下去!”一位族老也拍案而起,高声叫道。
“我们孟氏,眼下也不欠缺这点小钱小粮!将它们散出去能换取安阳郡诸多百姓对我们孟氏的信服,能帮助我们孟氏清扫郡中的间子、暗子,很划算。”
另一位族老也道:“我们孟氏先前为了清扫间子、暗子,也在郡中各处做下布置,那些布置到底消耗多少,各位心里也都有数,点算起来,比今年这些‘拜年年礼’可是多太多了。但那效果……”
说到最后,那族老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然而,这也已经足够。
族会中,大部分孟氏郎君、女郎俱都暗下点头,很是认同这位族老的判断。
“我也觉得这‘拜年’挺好的,”另有一位族老先说道了一句,但族会上所有人都没有放松,而是更认真了些,“可是……”
那族老抬眼,看了看上方其他人的脸色和表情。
“‘拜年’这事一年年地持续下去,若有一日,我孟氏衰败了,甚至衰落到拿不出这样一笔年礼来,该如何?”
有人脸色动了动。
那位族老不去看他们,也没有想要停下听他们意见的意思,当即就道:“再有,如果我们的‘拜年’形成了惯例,安阳郡的百姓习以为常,不再心存感念,且当我们的‘拜年’不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了,又该如何?”
不独独是祠堂各处坐定的孟氏生人,就连祠堂供桌上供奉着的牌位、画像里,都有孟氏的亡人转了视线过来,定睛看向这位族老。
那些原本还想说什么的人闭上了嘴巴,继续听着。
那位族老沉沉叹了一声,说道:“民心、民意是公正的,但也是不公正的。”
“它们可以被引导。”
“尤其是,当民心、民意的主体没有正确的认知的时候。”
跟着孟梧坐在他画像里的孟彰听着这话,却是心神一动。
瞥了坐在他上方的孟梧一眼,孟彰没有控制自己面上的表情。
果然,孟梧的目光看了过来,问他:“阿彰,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孟梧的声音也没有控制,轻而易举地传出了画像,落入祠堂中或站或坐的所有孟氏郎君、女郎耳中。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孟彰这里来。
孟彰面色动了动,询问也似地看向了孟梧。
孟梧冲他点头:“你若有想法,只管说来,不必拘束。”
孟彰这才从座中站起,先抬手向孟梧一拜,随后又在画像中向祠堂里的其他人拱手一礼。
“既然民心、民意可以被引导,那为什么我们不抢在那些人动手以前,先出手引导安阳郡百姓的心意呢?”
“我们孟氏在安阳郡中扎根这许多年,对于郡中的其他百姓来说,我们是他们的同乡,是他们的近邻,他们对我们孟氏更熟悉。我们孟氏在这方面,天然就占据了便利。”
“再有,如果没有任何着力点便贸然引导民心、民意,做事过于突兀,也是很容易引发民心、民意的反噬的,但我们孟氏不同,现如今,我们孟氏就正有一个机会。”
拜年……
“拜年走亲访友的时候,闲话家常、谈论琐事八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孟彰问道。
祠堂里或坐或站的那些孟氏郎君、女郎面色也都泛起了亮光。
他们显然也已经想到了。
孟梧看了孟彰一眼,问他:“还有呢?”
孟彰将身体半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