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党郡都水司的郎中夸张地松了口气,更特意抬手擦过额角,将手中玉笏高高举起,哀声道:“陛下,上党郡的支流比河东郡那边的支流数量更少,河流里的水量也多有不如。河东郡那边情况纵然不是很好,但也远比不上上党郡这边凶险啊陛下。”
“陛下你是不知道,我上党郡里别说是长河支流了,就是郡中的湖泊、水井的井水都受到了影响,水位在持续降低……”
哀哀将上党郡中的情况说道了一遍,那都水司郎中又哭求道:“求陛下开恩,予我上党郡近百万黎庶恩德,准郡中为防备大旱调用郡中税银,以保秋收。”
若说河东郡都水司郎中站出来请求调用税银,晋武帝司马檐还带了两分期待扫过那些负责监管各地税收的郎中、侍郎,希冀他们多少生出些愤怒的话,那么等上党郡都水司郎中再开口的时候,晋武帝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们了。
他只微微颌首,问道:“除了河东、上党两郡缺水以外,其他的州郡还有要说的吗?”
果不其然,晋武帝司马檐这话还未曾落地,下方安坐的一个个郎中、侍郎就依次从席中走出,抬起玉笏禀上而高。
“我长沙郡……”
“我武昌郡……”
“我南郡……”
晋武帝司马檐木着脸听,待到各地出现大旱迹象的州郡都报了一遍后,他才问:“还有吗?”
金銮殿上众多朝官只低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此刻的沉默并不意味着一切结束,而是另一场风波的开始。
果真,就在这一片沉默之中,有一位文官站起身来,并手弯腰作拜。
晋武帝司马檐眯眼看去,认出这位文官的司职。
那是尚书省中水部的右侍郎。
他扯着唇角,不等那位朝官开口,他便先道:“尔曹主管水部诸事……”
晋武帝司马檐目光往前挪移,在尚书省左右丞、左右仆射以及尚书令看了一圈,才重又回到那位站起出列的侍郎身上。
“倘若不是朕记错,那你该是主管吴郡一带的水部诸事。”晋武帝司马檐话语反常的平静,“可别要告诉我,今年连吴郡那边都缺水了?”
那位被晋武帝司马檐盯紧了的尚书省水部右侍郎只是露出一个苦笑。
“陛下圣明,”他双手高抬而半低头,那宽大的袖摆垂落而下,自然便遮挡去了这位右侍郎的半张面孔,“今年吴郡一带确实不缺雨水。但问题是,吴郡这一带今年的雨水降得太多了,臣日前收到传报,吴郡一带接连暴雨,已有洪涝的趋势……”
“陛下,即便吴郡一带常年会有飓风席卷,但今年这飓风却比往常年份更为凶暴,再加上这半个月来的暴雨,陛下,今年的秋收吴郡这一带,怕也不甚乐观啊陛下。”
吴郡位于江南,那里大片大片的良田,乃是天下粮仓。吴郡一带的收成不好,整个天下的形势都要受到影响,更遑论直接接受吴郡所产出的粮食供养的朝廷兵马。
“还有吗?”
晋武帝司马檐转过视线,扫视着下方的一众朝官。
“陛下,西南牧场今年气候也……”又有一位朝官站了出来,但那同样不是会让晋武帝司马檐高兴的消息。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西南牧场那边的牧草也被影响了,以至于今年那牧场里的战马出栏也有问题吧?”晋武帝司马檐懒得听他废话,当下就截断了那朝官的话语,自己开口道。
那牧官面容抽搐着,似愁又似喜,看得晋武帝司马檐眼底冷厉越发尖锐。
“陛下,不只是西南牧场这边的牧草被影响了,牧场这里,那些将将要长成的战马,那些战马……”
晋武帝司马檐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些战马怎么了?!”
“那些战马不知道是为着什么原因,似乎都病了啊陛下。”那牧官似是终于忍耐不住了,捞起衣袖在眼角位置擦了又擦。
晋武帝身体猛地站起,他身后那玄黑九爪神龙也作势欲飞。
金銮殿玉阶下方的两班文武朝官目光幽幽投来,看着晋武帝司马檐。
晋武帝司马檐敢发誓,他从这些豺狼眼中看到了兴奋,更看到了期待。
他们正期待着他的爆发。
晋武帝司马檐双手紧拽成拳,半饷后,他重又坐了回去,只沉声问:“还有吗?”
哪怕只是在玉阶另一侧旁观的两位门神见着晋武帝司马檐的境况,都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怜悯。
郁垒更是学着晋武帝司马檐将他的话给重复了一遍:“还有吗?”
但那丁点零星的怜悯并不能盖过两位门神的兴致。
“还有吗?”神荼意味深长地重复着,随后就轻快回答道,“当然是有的。”
郁垒也道:“既然这些朝官都出手了,又怎么可能只到这种程度?”
果真就似郁垒所说的那样,在晋武帝司马檐的问话之后,又有一个朝官出列作礼而拜。
晋武帝司马檐并不觉得欣喜。
“陛下,长云阴域里畜养着的战马,近段时日也不知出了什么缘故,数量竟出现大幅削减,臣等……臣等深恐,这一年长云阴域里的战马数量,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