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担心桓睢桀骜不驯,在童子学学舍里闹出事端来?”
庾筱和谢礼各自笑了笑,默认了。
“要我说你们大可不必担心这个,”王绅道,“桓睢为人虽桀骜,凶性内敛,但他也是个偏好阳谋的性子,只要旁人不跟他来阴的,他也就不轻易撒心眼手段,而孟彰嘛……”
“你们也知道,所以他们俩,大概率争不起来。”
谢礼和庾筱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吧……
“我倒是更希望他俩能争起来的。”庾筱道。
王绅目光就看了过去。
迎着他的视线,庾筱道:“他们两个如果真起了纷争,赢的必会是孟彰,而桓睢又是个敬重强者的。到时候被孟彰压服下去……”
谢礼也道:“他在孟彰面前都会顺服些。”
王绅恍然大悟。
不得不说,他对谢礼所描述的那番场景也很是心动。
他、谢礼、庾筱和桓睢都是顶尖四大家族中除了各家大兄外最为出彩的小郎君小女郎,他们三个全都在孟彰面前服软了,独留桓睢一个“自在”……
孟彰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他们自己看着,却也觉得……“刺眼”啊。
更何况,龙亢桓氏在兵事上的造诣也可以填补上他们中的空缺不是?他们需要龙亢桓氏的人。
但心动是心动,可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并不足以冲没王绅的理智。
“很难。”经过再一次慎重的审度以后,王绅还是坚持他自己先前的判断。
庾筱和谢礼两人俱都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们三人继续沉默着往童子学学舍里走去。但相比起早先时候,庾筱和谢礼两人却很快就发现了王绅的不同。
他的思绪更轻松了些,也更沉郁了些。
悄然对视了一眼,庾筱先问道:“阿绅,你这是都想明白了?”
知道庾筱所说的“都想明白”都包括了什么,王绅看了她和谢礼一眼,摇头道:“也不是全都想明白了,就是想明白了一些问题罢了。”
想明白了……为什么他都能想见的处理办法,昨日下半夜就从宫中暗子手里得知峻阳宫动静的家族长辈们却都没有提起这一个法子。
“但王家大兄想要你想明白的一些事情,你是真的已经有结果了,不是吗?”谢礼也偏头看王绅,眼中带着笑意。
王绅沉默半饷,随后长长叹了一声,低低道:“我其实还更愿意我自己没想明白。”
为什么家族中的长辈明知道在大晋阴世疆域之外的地方推动孟彰那些策论可以避开峻阳宫的压力,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提起呢?
不是因为他们短视,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了。
他们聪明地洞悉了孟彰的那篇策论到底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利益,他们聪明地知道了在越渐混乱的局势中家族实力的增强到底能给予家族多大的底气。也所以,他们才更愿意暂时封存孟彰的这份策论,而不是选择大晋阴世疆域之外的地方着手推动它。
“他们在防着……”那些在大晋阴世疆域之外耕耘的旁支。
王绅没有将话说完,但庾筱和谢礼却都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庾筱和谢礼一时也都没有了言语。
大晋占据九州之地,是炎黄人族族群正朔所在。是以不论是在阴世天地里,还是在阳世天地那边,留守的都是家族中绝对的嫡支主系。
他们这些顶尖世族确实树大根深,在九州之外也有家族血脉扎根盘踞,但真正的正统,从来都在九州之内。那些在九州之外开拓、耕耘的,有一支算一支,都是旁系,更甚至是庶支。
相比起旁系和庶支,主系和嫡支从来都是高贵尊荣的。他们只能接受旁系和庶支的臣服与恭顺,绝不能忍受自己在旁系和庶支面前低头。
也所以,孟彰的策论越是优秀,越是成效卓绝,他们这些家族主系嫡支就越不可能放出去给那些旁系庶支。
九州局势越渐动荡混乱,他们这些主系嫡支的处境眼看着也越发不好,但驻扎在九州之外的那些旁系庶支仰仗天朝上国的优势,在蛮荒偏僻之地却能安稳发展……
一增一减之间,单只这一样,就已经能将主系嫡支和旁系庶支原本存在的实力差距缩减了。
如果再将孟彰的策论放出去……
本就相对更为安稳的环境、充足的人力和智慧,再搭配上那可以称得上优越的方案计划,假以时日,主系嫡支真的还能镇压得了那些天高皇帝远的旁系庶支?
真的就不是……让主系嫡支从此以后仰赖旁系庶支存活?!
少半饷,王绅才又听到了谢礼的话。
“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这一处,那若是换了你成为家族中的族老……你会点头将那份卷宗送出去吗?”
王绅久久沉默。
直到遥遥看见童子学学舍的院门,他似乎才终于清醒过来。
看了谢礼和庾筱一眼,王绅伸手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不会。”
庾筱和谢礼也穿过院门走入学舍里。
“那不就是了。”庾筱平淡道,“其实都一样。”
王绅低低道:“我知道。”
就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