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日,我殷商王庭中的臣将只剩下……”
殷寿收摄心神,耐心而专注地听着国师闻仲上报的具体情况,轻易不理会其他的事情。
直到手边所仅剩的人力、资粮都清点过一遍,又筹谋算度过、做了一番简单安排以后,殷寿才算是愿意短暂地停下来歇息一阵了。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国师闻仲也才有闲暇来询问他的这位大王。
“大王。”
殷寿微微颌首,问:“嗯?”
国师闻仲看他一眼,也终于问道:“大王,先前你说我殷商龙庭里的诸位商君、商子择定了一位少年郎君,要将我殷商龙庭里的大半资粮都倾斜到他的身上,任他取用?”
殷寿再点头:“嗯。”
国师闻仲眉头皱起,问:“大王,这位少年郎君……”
“也是你择定的吗?”
殷寿知道他这位国师这个问题真正问的是什么。
“我也是选中了的。”他明白地道,“不是因为要说服诸位先王、先君,要让诸位先王、先君点头同意,我才选的他。”
“而是因为他确实说服了我,我才选的他。”
殷寿说道:“那小郎君,确实是个好苗子,但是……”
国师闻仲看了过去。
殷寿正抬头望着这阴世龙庭阴域里常年灰寂的天穹。
“太天真了。”他慨叹着,又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太天真了。”
“天真?”国师闻仲也跟着重复。
“可不是天真么?”殷寿道,“竟然相信通过隐蔽传授的方式,就能保证自己的计划和方案能够一直运转下去;竟然去相信那些曾被挑选过的人的良心,相信他们能够在后续的变化中继续保持自己的本心而不会倒戈或者生出别的心思……”
殷寿越是往下说,面上的嘲讽意味就越发地明显。
“太天真了,果真还是个小孩儿。”
殷寿一阵摇头,都没等到后续国师闻仲的应和,便凝神去看。
国师闻仲正笑看着他。
殷寿神色一顿,问道:“老师?”
国师闻仲笑着摇头:“大王这会儿倒是能笑说旁人天真了。”
殷寿心里很有些尴尬,但他面上倒是分毫不显,仍旧端得稳稳的。
“我都这般大了,经的事情也多,还不能说一个小毛头儿天真么?何况,那小孩儿是真的天真。”
“可以。当然可以。”国师闻仲点头,也转了目光看向外间,慨叹一般地道,“能一直天真率性,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我倒是希望他能够一直这样天真下去……”
殷寿沉默一阵,忽然道:“能的。”
国师闻仲收回来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殷寿也同样转了目光回来看他。
“这位小郎君的背后似乎有很多助力……”
还没等他说完,殷寿就察觉到了国师闻仲眼中陡然显出的异色。
他到了嘴边的话语便陡然改变了。
“不过这小郎君同当时的西周不同,当时的西周……”殷寿神色淡淡,似乎只是寻常地提起一些旧人、一些旧事,“诚然,他们得到的助力也不少,但背后都标着价码,总是想要在后头再讨还些什么。”
“而这些小郎君背后的助力却似乎不同。”
殷寿道:“我亲眼看见过那位小郎君,没从他身上环绕的那些‘天命’中察觉到多少谋算。”
国师闻仲听着,倒是觉出了几分稀奇。
“大王你的意思是?”
殷寿点头。
“站在那小郎君背后的大罗者,心愿似乎更为纯粹。”
“祂,不,更可能是祂们,只是想要那小郎君好好的而已。”
国师闻仲完全没有质疑殷寿。
在这方面,他从来很相信他这位大王的判断。
“这倒确实是那小郎君的幸运之处了……”
殷寿笑着点头,也满是慨叹:“是啊,可真是太幸运了。”
“幸运到……”
殷寿忽然停住了话头,他目光回转,正正就与国师闻仲对视了一眼。
不会吧?
这样的一个心念才刚刚生出,另一个心念就已经将它给扑灭过去了。
可能还真是。
不,是真的很有可能。
国师闻仲也想到了。
“如果这位小郎君真的是正在入劫或者要从岁月中归来的……”大罗仙的话,“我们是不是?”
该再多做些准备?
国师闻仲的话语说得含含糊糊,但殷寿却全都听明白了。
他默然一阵,却是摇了摇头。
“不,不必。”
如果说,早年间那一场抗衡天命的大战教会了他什么的话,那么就是这个了。
敬。
他可以不畏惧天命,但必须要敬。
因为那确实是属于祂们的力量和位格。
“我们要做的,都已经做了,再做得更多,怕就错了。”
殷寿说道,随后他看了国师闻仲一眼,想到了什么,才又再开口。
“我这边,或者说大商这里确实不好再有更多的动作,但老师你背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