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面的限制与约束,于是也就更容易被旁人的悲喜所感染。
他再看得那个“心”字少顷,才将目光往下一压,看见那个“行”字。
行,其实是作为。
孟彰落入阴世天地时才开始真正接触修行。
而从他开始修行到现如今这个时间节点,也不过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
这几个月时间里,孟彰做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可是直到现在,孟彰所做的那些事情里,真正能给孟彰一个结果的,却还没有多少。
孟彰厌恶五石散,恨不得这东西彻底消失在这世界里。可到现如今,他也不过是勉强让阴世天地里安阳孟氏族里的郎君女郎开始有意识地去拒绝五石散而已。
不说阴世安阳郡里其他各家世族的郎君女郎对五石散是个什么态度,又是不是开始去拒绝五石散,只说阴世天地里的安阳孟氏自家族人。
到得今日,那些安阳孟氏的郎君女郎们十回能控制住自己拒绝七回五石散,已经是最了不起的了。
更多的情况,还是这一回拒绝了,那下一回就控制不住,接下旁人递送过来的五石散药散。
唯一比较让孟彰满意的,也就是孟彰自己家业里的那些部曲、管事和掌柜了。
他们是真的将孟彰的安排着落到实处,一点都不打折扣的。
或许碍于他们本身的能力问题,事情还会存在些疏漏,但他们真的是在贯彻孟彰的意志。
然而,这些部曲、管事和掌柜所做的事情上报到孟彰那里时候,孟彰也不能真正地开怀。
这些部曲、管事和掌柜所以那样的卖力,或多或少在于他们自认自己是孟彰的家臣下仆。
他们必须得听从主家郎君的命令,不论那命令是对是错,不论那主家郎君所择定的到底是怎样的一条路。
孟彰要怎么真正地高兴起来?
那就不是孟彰的所求。
孟彰默然半饷,重又将目光转回到了那“修行事”三个字上。
修行,也是在做人。
修行事,也是人生事。
很难,也很平淡。
它贯穿孟彰的一生,不能轻忽,不能怠慢,得慢慢来。
孟彰的手腕又抬了起来。
在那“道、术、心、行”四个行书之后,又是两个文字落到了那纸张的空白处。
亲,朋。
亲者,亲长手足;朋者,知交友人。
亲朋……
孟珏、谢娘子,孟彰的阿父与阿母。
说实话,孟彰自觉把握不住这两位。
盯着那个“亲”字,想到孟珏和谢娘子,孟彰优势长久地沉默。
孟彰其实隐隐有一种感觉……
他也好,他的另外三位手足也好,一切所作所为都还在孟珏和谢娘子的目光之下。
那种阿父阿母在盯着的感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确实是存在。
孟彰的面色不自觉地显出了几分纠结。
他的手腕也久久停在那纸张上方,半饷没有挪动,以至于一滴墨汁从那毫端滴落下来,在纸张上印下一团干涸的墨印。
到这个时候,孟彰方才回过神来。
他一面将那面前被墨汁污了的纸张挪开,一面快速整理心绪。
罢罢罢,不论他家阿父阿母是真的在看着还是怎么地,到目前为止,他们两位也没有对他、对他兄弟手足四人言说过什么不是?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去踌躇犹豫的?只顺遂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了。
阿父和阿母他们,大抵也是这样的意思。
在那思绪的空隙之中,即便是孟彰,也不由得一阵心惊。
所以,他们家阿父和阿母,是不是也同阿姐孟蕴一样别有身份?
而他自己,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方能这样自然、自如地被他们所接纳?
他们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神时候,孟彰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阿父阿母的事情他管不了,曾经隐没在岁月尘埃里、未来被遮掩在岁月迷雾里的那些事情,这一时半会儿显然也是不会被他所洞见……
孟彰心里很明白,他所能把握住的,仅仅只是现在。就似他所能影响的,也只有孟昭、孟显和孟蕴这三个手足。
孟彰心下还很有几分辛酸。
就是他能够影响的孟昭、孟显和孟蕴,根本原因也只是因为孟昭、孟显和孟蕴愿意接受他的一点意见而已。
孟彰略停一停,就将心思转落到了“亲”侧旁的“朋”。
朋……
朋,朋友,朋党。
孟彰认真想一想,心中也甚为复杂。
少顷后,他又是摇了摇头。
他所交的那些友人,即便是谢远这个知交,其实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总存着些许退让。
他们默认了孟彰是他们的领头人,而不是真正同他们并肩而行的人。
这不是谁的问题,孟彰心里明白,是时代的问题。
孟彰的手腕再次转动,引着笔杆在那纸张的空处又落下一行文字来。
“家族”。
这一回,也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