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酆都靠得比较近了,既然撕撸不清,也不能撕撸明白,这样的好处不捞白不捞!
至于更高妙的好处……
以他们现在的境界和手段,想要以这些阴神的喜好、行事标准为锚点推算阴世天地的道则和天机大势,才是真真正正的妄想。
那不是他们能玩得来的手段,更不是他们可以涉足的。
陆判也不介意他们旁听,又或者说,他很愿意为旁人宣讲这些事情。
在某种程度而言,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导人向善?
但陆判现在顾不上引导孟庙这三人,他还在思考孟彰的那些问题,然后斟酌着用词给出他的答案。
“善与恶各分,不能互换或者相互消解,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它们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待到清算因果,善恶自然也会各自梳理。”
“届时,善会有所赏,恶也会有所罚。”
陆判的答案才刚说完,孟彰的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善恶既然以利他人害他人为准线划分,那么何为利他人,何为害他人?”
陆判面色一时停顿。
孟彰看得他一眼,知晓他不太能理解这个问题,便给他说得更明白一些。
“譬如有一人喜武而厌文,与世道俗情相悖,他阿父担忧他日后境况,杀他爱马,毁他宝弓,强行将他锁在书房,令他日日与文宝相对,他心中抑郁,不得志不开怀,终壮年而亡,留老父在世间嚎哭……”
陆判越是听孟彰的话,神色便越是凝重。
孟彰还在问他:“似这等情况,老父是善是恶?那郎君是孝还是不孝?”
非但只有陆判,就连谢必安和范无咎也都皱紧了眉头。
此间正堂里,除了孟彰以外所有人都在思考着答案。而除了陆判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陆判的答案。
“老父是善非恶,郎君不孝。”
听得这样的一个答案,正堂中的人尽都眉眼缓和,除了孟彰。
“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论呢?”他问。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正堂中的其他人才觉出了几分不对。
孟彰小郎君这情态,似乎并不赞同这样的判论啊?他另有意见?
可是哪里有问题呢?
老父教导自家孩儿,天公地道,再没有可以指责非议的地方。反倒是那郎君,因老父教导而毁损身体,留老父一人在世,如何不是不孝?
没什么不对的!
陆判不理会孟庙这些人的神色,只看定孟彰问:“此种判论有哪里不对?”
孟彰张张嘴,犹豫一阵后,到底将话给说出口了。
“那郎君作为成人,为何不能选择自己的道路,而必得要听从老父的安排?”
第115章
小郎君深深凝视着对面的青年文士,耐心而执拗地等待一个答案。哪怕,他知晓对面给出的答案不会似他所想。
青年文士几乎脱口而出的反问硬生生被这个眼神给镇压了回去。
他竟然不能将话给说出来!
青年文士自己也很是震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反照自己的耐心。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尽管这小郎君提出的说法与这世道的俗情人伦甚有差异,但他的话是对的,没有任何的差错。
正因为他是阴世天地里孕育而生的阴神判官,他才会犹豫,才会沉默。
但是……
他作为阴世判官,只要诸位阴神正位,似这样人情与道理各自翻搅不清的情况,还会有。
而且会有更多、更为难、更错乱复杂的事情等待他的审判。
他必须得拿出一个说法来。
青年文士心中念定,快速梳理过诸般前提,终于开口。
“那郎君确实也能有自己的主意,但他这一世所以落得壮年而终的结局,追根究底,还是他自己的原因更多。”
“对高堂老父,他未能让老父看见自己的决心,未能说服老父退让松手,此是其一。”
“对己身,他未能坚守本意,在老父的强硬下退让,折损己心本性本意,是对自己的辜负,此乃其二。”
“对家族,他承接家族奉养,却壮年而亡,亏欠家族,而这一切的亏欠,终将由他老父代为偿还,此又是其三……”
青年文士一一列举着,最后道:“如此种种,便是他的罪因了。”
孟彰微微颌首。
青年文士很明白,对面小郎君的点头,并不意味着他就赞同了他所列举的罪因,而单纯只是礼貌性的示意。
他还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尽管他还未开口,但这小郎君却已经在等着了。
青年文士心下一笑。
“老父亦不是全无过错。”陆判先道。
“他为人父亲,有教导劝引他孩儿的职责,但他手段过于强硬,失了柔和,终至酿成惨剧,其子之事他当背负三成责任,但因为他另替其子偿还部分家族奉养因果,算作偿还,能抵去部分责任……”
孟彰听着,面上神色不显,无人能看清他的思绪。
陆判只能往下继续。
“待他再将剩余的那部分责任偿去,他这老父就不亏欠那郎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