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
那修士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细觑过侧旁友人的面色,他到底是选择了沉默。
这一片地界中,或许有人在质疑,但更多的人到底都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相信,他们在不住地揣测着。
种种可能生出,又渐渐被推翻,渐渐被否定。如此不断循环重复,他们似乎是在向真实靠近,然而哪怕是最后最合符他们推断的猜测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有心人都不敢完全确定。
这就是答案了吗?
这真的就是答案了吗?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是不是有人在故意引导?我到底有没有遗漏了些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浮起沉落,沉落浮起,搅动人心,激起无尽迷尘。
峻阳宫中,司马慎坐在武帝司马檐和皇后杨氏下首,也拧着眉看面前的巨大水镜。
水镜里映照出来的,并不是别的地界,而正是护城河河岸位置。
那水镜正中央里的,也只有一道瘦小单薄的身影。
那是孟彰。
巨大的水镜清晰地映照着那个小郎君,没有错过他身上、周围任何一点细微波动。
“陛下,你觉得这孟彰手上,是不是真的有东西?”皇后杨氏问道。
武帝司马檐皱紧了眉头,来来回回打量着孟彰虚托起的手掌,然后他的目光陡然上抬,死死盯着孟彰被半垂眼睑遮去大半的眼睛。
许久以后,武帝司马檐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来。”
皇后杨氏颌首,正想要说些什么。
但武帝司马檐却已经偏转了目光,落在他们下首端坐的司马慎身上。
“阿慎,你发现什么了吗?”
司马慎久久没有应声。
皇后杨氏心头一动,望向武帝司马檐。
武帝司马檐也正看向她。
一帝一后的目光悄然碰撞。
“阿慎?”皇后杨氏唤了一声。
司马慎终于被拉回心神:“阿母?”
皇后杨氏笑弯了眼,于是她眼底里的某些东西就被遮掩了去。
司马慎什么都没发现,只听得皇后杨氏嗔了他一句:“你这孩子一天天的,都在忙活些什么呢?你阿父方才唤你,你都没听到……”
他连忙收摄心神,跟武帝司马檐和皇后杨氏道歉。
武帝司马檐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只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他有没有什么发现吗?
司马慎回转目光,落在前方的水镜上。
默然许久,他摇头:“孩儿也没什么发现。”
这是真话,但是……
司马慎暗下有眸光微动,只小心遮掩,不叫上首的武帝司马檐和皇后杨氏发现罢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发现,可这一次细看,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孟彰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熟悉。
是很熟悉很熟悉的程度。
熟悉到,就像鱼习惯了的水,也像生人习惯了的空气……
可他这一时半会儿的,竟然愣就是想不起来。
武帝司马檐和皇后杨氏的讨论还在继续。
“……所以,陛下你觉得,这孟彰手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一个问题,纠结了太多太多的有心人,也困扰住了他们,让他们不断徘徊重复。
孟彰的手上,是有东西存在还是没有东西存在;若有,那东西到底又是什么?
那些有心人不断地琢磨,答案却仍旧隐在迷雾里。
“或许,也只有那个孟彰小儿知道了吧……”
孟彰知晓答案吗?
他其实也不知道。
他的心神高悬于天穹之上,仿佛与天穹上方那一轮阴日相对而立,又似乎是合入了阴日之中,俯瞰这一方天地。
属于人的性情被挤压在心神的角落里,占据他心神正中央的,是另一种近于天、合于道的心性。
它或许可以称呼为道性,但也可以称呼为神性。
道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孟彰心头的每一点心念。
晦涩的、阴暗的、光明的、坦荡的、暴虐的、克制的……
它看着孟彰的种种不显于外的念头,掌控着孟彰周身每一点流荡的气机。
处在这种奇异且特殊的状态之下,孟彰对自己的一切举动、一切心念、一切谋算都处在一种悖论状态。
他似乎洞若观火,明晰万象万因;但又仿佛浑浑噩噩,深陷层层迷雾,一切言与行只在本能。
就如当下。
孟彰当着众人的目光,将手掌抬起,虚虚托着。
那一瞬,他心头其实是恶意且好玩地,想要跟此刻注视着他的那些有心人来玩一场“皇帝的新装”的游戏。
但当他真的将手掌抬起,虚虚承托的时候,他心头陡然又生出一种莫名的直觉。
这一刻,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被他从灵魂的深处招引出来,落在他虚虚托起的手掌掌心处……
孟彰涣散的、空淡高远的眼睛一瞬聚焦,凝望着自己托起的手掌掌心处。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眼睛给他的信息,信息汇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