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也有些好奇了。
“说来,师兄……”他问,“你知晓那位太子殿下到底都做了什么吗?竟然能让阿彰那么不喜他?”
罗先生沉默一阵,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说我们师兄弟之间,就连老师那里也不甚明白。不过……”
罗先生抬眼看向了帝都中央所在的那一片绵延宫城。
“司马家那些人折腾出来的事,也很难让人生出好感来吧?”
听得罗先生这话,甄先生也有些沉默了。
他低头,浅啜了一口茶水。
“我们和老师在阳世的时候,也没见那位陛下能做出那等事情来的啊……”
罗先生摇摇头:“不说这些了。”
提这个有什么用呢?
他们都已经落到这阴世天地来两三百年时间了,那位也已经坐在帝座上了,一切已然尘埃落定,他们只能看着、等着。
等着那必将会到来的结局……
“还是来说说更为关键的事情吧。”罗先生收回心神,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甄先生,提醒他道,“那些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先前没有动手,只是因为阿彰他还没有出关而已,可现下不同了。”
现下,阿彰已经出关了!而且阿彰出关的消息已经传开,瞒不过那些有心人去的。
“他们很快就会动手,不会一直拖下去。”
越是精密的计划,其中的关节就越多,牵涉到的人手与范围也就越大,维持这等精密计划所需要支付的成本也越大……
“我料算,明日里阿彰去往太学时候,他们就会动手。”
“所以,明日……”罗先生看向甄先生,“我同你一道送阿彰去太学。”
甄先生知道罗先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所以他耐心等了等。
“但我不会站在明处。站到明面上的人,有你、有其他人就行了。”罗先生道,“你和其他人遮掩着我。”
“那些人既然要动手,就不会给阿彰机会。我担心他们的谋算远不止一层。”
甄先生郑重点头,他甚至不问更多,直接就道:“好,我知晓了。”
罗先生面上显出了一些笑意。
有很多事情,他没有跟甄先生细说分明。
就譬如,罗先生到底会遮掩到什么时候才会出手;又譬如,罗先生届时到底会带上什么样的宝贝,带上了多少人手……
这些事情样样都很关键,甄先生也明白,但他就是没有多问,轻易就放了过去。
见得甄先生点头,罗先生暗自松了口气。
甄先生察觉了,也很有些担心:“师兄,我们这里,还是没能确定更多的消息么?”
罗先生苦笑。
“安阳孟氏的根基毕竟是在安阳郡里,而这里,是洛阳,是帝都。虽然孟氏在这里也有些经营和布置,但对比起那些扎根在帝都洛阳里的名门望族来,还是差了不只一点。”
“就似这交织着遍布整座都城的阵禁……”
“我们对它也没有太多的了解,更不用说是调用这座阵禁的权柄了。”
但很显然,这样的权柄,别人能拿到手。
或许只是某一段时间的,可人家确实是有。
跟他们比,人家的优势真的是太大了。
“要拼命了……”甄先生说道。
虽然他话是这样说的,但他啜饮茶水的动作仍旧缓慢而平和,显然并没有太在意。
罗先生知道,并不是因为这话只是甄先生随意说说,而是因为甄先生他没有太将自己的这条命放在心上。
起码在孟彰的这件事情上,是这样的没错。
罗先生沉默少顷,道:“事实上,我们只要能够拖延上一段时间就好……”
毕竟这里是帝都洛阳,那些人可以千方百计腾挪出一段时间来,但绝对不会太长。
顶天不超过一个时辰的工夫。
还是得看各方角力。
甄先生面色不变。
顿了顿后,罗先生看向了玉润院的方向。
“而且,阿彰他似乎……”
甄先生终于又转了转眼珠,看向罗先生。
罗先生不看他,仍自看着玉润院的位置。
“那位慎太子殿下既然那般看重阿彰,那他今日特意着自己身边近侍内官往这府里跑一趟,必不是等闲。”
说实话,罗先生是真的很好奇司马慎给孟彰送来的贺礼啊。
甄先生想了想,先对罗先生道:“是因为这一场以阿彰为中心的角力中,不止安阳孟氏,那位司马慎太子殿下,也是被针对的这一方?”
罗先生笑着颌首。
甄先生便也看向了玉润院的方向:“说来,我都有些好奇了。”
好奇归好奇,这两位先生却不会贸然去打探,他们知道分寸。
孟梧信重的学生又如何呢?孟梧跟孟彰,虽然目前来看,确实是站在一个立场上的,但他们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场,也会有不同的理念。
他们确实欣赏孟彰,希望他能更好地长成,希望他能在荆棘与荒芜中走出一条通天大道来,但他们更敬重孟梧……
甄先生收回目光,专心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