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已经平息下去。
起码从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没错。
孟彰看见这样的情况,细想一阵,低低笑开。
司马慎这位太子殿下固然是位高,但想要只凭借这尊位,就让这太学里的诸多学子屈膝弯腰,那是痴妄。
这个世道里,才子英杰自有他自己的傲气风骨。而太学里的每一个生员,即便是名声不显,放在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英杰。
在太学里更出众更卓绝的诸位同窗面前,这些生员或许会自惭形秽,自觉不自觉地收敛自己的一身锋芒,但,司马慎不是他们的这些同窗。
孟彰想明白个中关窍后,也就将这件事轻易放下了。
第二日晨起洗漱,他拒绝了青萝亲送上来的、特意裁出的新衣,只道:“按平常来就好。”
青萝有些奇异,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低低应了一声,便又将往常里孟彰穿的衣裳取了出来。
孟庙惯常来玉润院中陪孟彰用早膳,看见孟彰身上的衣袍,欲言又止一阵,却没有开口问孟彰,只往守在旁边的青萝多看了几眼。
青萝察觉到了,却是头也不抬,全无反应。
孟庙略略皱眉,但也没有斥责。
青萝是孟彰身边的侍婢,不是他的,他不能越过孟彰轻易训斥她。何况,只看青萝这反应,他还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孟彰自己的意思吗?
既明知是孟彰的意思,不找孟彰却找青萝这个拿不了主意的侍婢,不是孟庙的做派。
可眼看着孟彰用完早膳,差不多就要出发了,孟庙也再按捺不住。
“阿彰。”他唤了一声。
孟彰停住动作,转头看他。
孟庙语重深长:“阿彰,虽然知晓你不甚待见那慎太子,但面上该有的礼待,你还是要表现出来的吧?”
整个帝都洛阳,谁还不知道司马慎这位太子殿下此次出行太学,就是为的他?
阿彰他呢?一点郑重的姿态都不表现出来吗?这样的下那位慎太子的脸面,是真的不怕那位慎太子记恨在心啊!
行吧,即便阿彰不担心那位慎太子会对他做什么,那么武帝司马檐呢?皇后杨氏呢?
他就不怕那两位护崽子的帝后再给他在心里重重地记一笔?
“原是这个。”孟彰低叹了一声,很有些无奈地跟孟庙解释道,“庙伯父,纵这帝都洛阳的百姓尽知慎太子此行的用意,但他却也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宣告不是?”
那所谓的愿以九卿之位许之,不过是从帝城里流传出来的说法而已。
不错,所有人都知道这话不会假,大抵真就是司马慎心里原本所想,但那又如何?
不曾明言宣告就是不曾明言宣告。流言,它始终都是流言。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在正主没有明确说出以前,就少有人能够拿到正主面前去求证。
孟庙怔了一下。
他似是……才想到这一点。
孟彰又道:“何况……庙伯父,我是太学的生员。”
孟彰直视着孟庙的目光。
“太学生员,有他自己的傲气。司马慎纵是位尊,在未认主之前,也只是贵人,而不是主君。”
孟庙沉默着,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似平常时候一样,才是最合适的。若是过了……”孟彰最后道,“庙伯父,那不是好事。”
许久以后,孟庙无力抬手:“你是对的,是我到底没想明白。”
他叹了一声,对孟彰道:“行了,你且去吧,莫要迟了。”
孟彰笑了笑:“不会迟的。”
孟庙看着孟彰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是慨叹,也莫名的羞愧。
“幸好,幸好……”
幸好真正拿主意的,不是他,而是孟彰,不然不说阿彰自己的名声,就是他们安阳孟氏的名声,怕也平白蒙上一丝阴影。
“真那样的话,我可就成了整个安阳孟氏的罪人了。”
孟庙喃喃道。
孟彰上了马车,车夫也还似平常一样,扬鞭一甩,驱马带车奔了出去。
街头巷尾中,一众挽着木篮的大娘子小娘子也从笑着说着从各处屋舍里走了出来,三三两两地上了长街。
“据说今日太子殿下要往太学去了啊……”
“确是,但这跟我们不甚相干。太子殿下出行,必是摆齐了仪仗的,我们看不到贵人的。而且,据说太子殿下得到午时才会出宫呢……我们可未必会在街上待到这个时候。”
“诶?午时吗?这倒是真可惜了。我还想看看太子殿下又会是怎样的风采呢。不知道跟王、谢、庾、桓这些郎君比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我说岑娘子,这话可不兴在外面说的!太子殿下是宫中贵人,未来的皇帝陛下,怎么能拿出来跟王、谢、庾、桓这些郎君相比!快快住嘴罢!”
“是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对,诸位娘子且宽待我一回,忘了我这话吧……”
“行了,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晨早不见傍晚也会碰面!不过是一句闲话而已,不值当为了那点子东西坏了我们的情分,你们说,可是?”
“这话在理!”
“不错,李娘子说得很对,但是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