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因为他的一时恶念,黄、邵乃至是现在还在学舍里跟诸位小郎君小女郎讲课的蔡骏,怕是都得要再次历受学里的考察。
他说完这一句话,抬起双手来,在额前交叠,郑重地与黄、邵两位先生一拜。
是谢礼,也是歉礼。
前者,是在为黄、邵两位同僚的说情;后者,则是在为连累了他们。
黄、邵两位先生初时也想要避让过去,不受这礼,但他们瞥见史磊,又都停住了。
史磊是认真的,也是郑重的,若他们避让不受,反而才更叫史磊为难。
史磊站直了身体,抬起眉眼对黄、邵两位先生笑:“我在太学许多年,能与诸位同僚相伴相交,是我的运气,也是我的福分,多谢你们了。”
黄、邵两位先生沉默过半饷,又看了史磊一阵,确定史磊心头是真的疏阔明朗,清净无霾,也都笑了起来。
“这何止是你的运气与福分,也是我等的运气与福分啊……”
“就是,我等在此相交相伴一场,未曾辜负彼此,何其的难得!”
“说得对……”
“对了,阿磊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可有去处了?”
“去处啊,暂时还没有……且看看学里怎么处理吧,若是我还能留在太学里,便留下来,若是不能,那我便自归家去吧。”
“不论是另择学舍教学,还是自归家去教导后辈,也都是不错的。”
“这样啊……”
渐渐走远的学监将身后的动静丢下,只往前走。
到了张学监房舍外头,这位专门负责童子学的学监才抬手,叩了叩门扉。
“罗生吗?”张学监似乎已经料到门外站着的到底是谁了,直接就道明了学监的身份,“进来吧。”
罗学监推门走了进去,与张学监一礼:“张生。”
张学监手边的卷宗早已放下,这会儿目光直接看住了罗学监,问道:“你是来跟我说童子学那边史磊史博士的事的?”
罗学监心下苦笑,却是点了点头,又将史磊后来的表现跟张学监说道了一遍。
这一遍说起时候,罗学监的用词很是客观,只直接将史、黄、邵三位先生的反应说出,并没有投入多少情绪。
但等这一遍说完后,罗学监沉吟一阵,到底又抬眼,看向张学监的方向,开口道:“张生,史博士这一次反应确实是很不妥,但他已然明悟……”
张学监看着他,神色间喜怒莫测。
罗学监语气微不可察地滞了滞,却还是将他想说的话说完。
“史博士是不能再留在童子学、留在太学里的,但能不能……为他保留些脸面?让他能够体面地离开?”
张学监的脸色松动了些。
“你放心。”他道,“如果史博士真的诚心悔过的话,我们太学也不会太过严苛。”
罗学监松了口气。
他拱手,对张学监深深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罗学监的身影退出去,张学监沉默半饷,还是叹了口气。
少顷,他收拾那稍显复杂的情绪,敲响了手边的小钟。
沉默的钟声传开去,很快就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耳边。
“张生?”祭酒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张学监将罗学监来禀报的事情跟祭酒又说了一遍。
祭酒也是无言沉默,半饷后,他才道:“你再看一看吧,若确定史博士是真的想明白了,就略抬抬手,为他多留存几分体面。”
张学监回道:“是,我知道了。”
“嗯。”祭酒应了一声,又叮嘱张学监道,“史博士的事情必不是孤例,学里的各位先生、博士以及生员、书童,你都多看着些,莫要让孟氏阿彰出事。”
张学监又是郑重应了一声。
“祭酒放心,此事关乎我童子学、太学声誉,我会慎重处理的。”
祭酒笑了一下,说道:“就劳烦你了。”
这边张学监才刚收起小钟,另一边又有人敲响了门扉。
张学监随手将小钟往旁边一送,扬声道:“进来。”
这次推开门走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是寻常的仆妇。
仆妇眉眼慈和,衣着朴素,放在街头巷角,轻易就能没入人堆中。
然而,仆妇此刻神色却极慎重。
张学监看到这位仆妇,神色缓和了些,问:“张婶,可是有事?”
张婶上前,福身一礼,然后便对张学监道:“学监,今日晨早我往街上去,听得街头巷议,觉着有些不妥,便想着回来,跟学监你提一提……”
莫看这位仆妇只像邻家婶娘一般朴素,但她实际上,却是太学总理各处消息的那一位。
她觉得不妥的事情,必定不似表面上那样的简单。
张学监神色略有些凝重,他点头道:“你说。”
张婶便将街头听到的一些话挑拣着跟张学监说了,然后又道:“我才刚听人说起那帝城里的一大家子时候,便又有另一些人在接话……”
顿了顿后,张婶又道:“我看不出那些往下接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世家的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