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中。
“……文运源自文道,文道又是人道里最璀璨的精神文化结晶,它扎根在人道深处,又汲取着人道的营养不断生长壮大……”
白长姐的话还在继续,但孟彰的心神还停留在上一刻所受到的冲击里。
他以为他自己是会笑的,因为那实在是太过可笑了,但方才鬼母白氏、白长姐这些人的心绪波动却直白而细致地在他眼前一次次重复,不断提醒着他……
所以,那个“笑话”真的好笑吗?真的可笑吗?
不,在那逗人发笑的荒缪背后,是莫大的悲恸与凄凉。
孟彰的眉眼一时低垂下来。
白长姐原还待要继续往下说,但看见孟彰的表情,她不知怎么的,也就说不下去了。
这一方云海梦境里,便只剩下了沉默。
甚至因为受到主人孟彰的情绪影响,原本柔和干净的天光渐渐黯淡,就像是被夜幕笼住的夜空。那远远荡开的安静舒展云海,也渐渐相互挤压碰撞,暗色一点点取代了纯白……
夜色已至,或将有雨。
但这梦境世界的天象变化到底惊醒了孟彰。
他眨了眨眼睛。
于是相互积压着的云层便开始往旁边更广阔的天穹分离,暗色淡去,重新恢复早先时候的清淡舒缓。
在如丝如缕般飘散的云海背后,又有一轮皎洁银月高悬。那白净的、如水波一般的月光铺泄而下,充塞整个天地。
鬼母白氏、白长姐、程二郎等人见得,也都放下心来。
他们并不是担心自己受到这梦境世界的天象变化影响,而只是担心孟彰而已。
此刻的孟彰,在他们眼里的份量,可远比今日之前来得重要太多了。
“彰阿弟,你没事吧?”诸鬼童胎灵中与孟彰私交最好的杨三童关切问道。
鬼母白氏、白长姐、程二郎等人也都小心地凝望着他。
孟彰扯了扯唇角,摇头:“我没事。”
迎着对面有些自责的目光,孟彰想了想,解释道:“不是你们的问题,我只是没有想到而已。”
隐去叹息,他柔和了干硬的眉眼,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想明白了,那么剩余的那些……”
“也劳烦诸位帮忙开解了。”
那样的一个心结,在诸鬼童胎灵之中绝对不是罕见稀有。或许所有的鬼童胎灵,都有那么一个死结纠缠着,折磨得他们麻木……
若不纾解,于天地也好,于他们自身也罢,都没有什么好处。
连带着已经与他们达成合作的孟彰自身,也是一样。
不过这事情如果反过来,那就不同了。
孟彰将手伸到身前,作揖而拜。
宽长的袖袍在他身前随着微风轻晃,几乎带着他整个人融入了这充塞梦境天地的月华之中。
鬼母白氏、白长姐等人先是一惊,旋即回过神来,也同样端正着脸色,给孟彰还了一礼。
“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妹姐弟,我们既然已经从那死结中挣脱出来,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沉沦,不得解脱?”
“彰阿弟放心,此事我等必不会轻忽!”白长姐代表着诸多鬼童胎灵跟孟彰承诺。
鬼母白氏也在旁边点头。
显见,哪怕白长姐、程二郎这些鬼童胎灵懒怠疏忽了这件事,鬼母白氏也一定会提醒他们的。
孟彰站直身体,笑着点头:“我自然放心的。”
“倒是……”白长姐细看过自己身上,又转眼看向孟彰,“还有一件事,我们可能……”
白长姐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孟彰说。
杨三童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定白长姐,在孟彰之前先开口了。
“长姐,如果真是什么不恰当的话,我希望你能慎重。”
程二郎、张四女等鬼童胎灵也都严肃点头,将自己的立场与态度表露得明明白白,没有一点遮掩。
倒是鬼母白氏,她顺着白长姐的目光转过一圈,最后停在孟彰身上时候,也悄然拧起了眉梢。
白长姐偏头,怒瞪着自家的这些阿弟阿妹:“我不说,难道就要放任眼看着?!”
长姐凶势陡然爆发,放在往常时候,杨三童是绝对不敢硬扛的。但此刻,杨三童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座巍峨的大山。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他后退半步!
杨三童站直了身体,直视着白长姐。
“我知道长姐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一身文运乃是天地嘉赏赐予,彰阿弟他应得的!你要彰阿弟他遮掩收拢这一身文运,怎么不是委屈了他?!”
文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非得让彰阿弟将它遮掩隐藏起来?!
“何况我们今日来这里之前,难道就没有看明白彰阿弟他的处境?他如今被人提起摆放在局中,正要不断地加重自己的份量、正要想方设法地增加自己的影响力保存自身甚至是争取到更大的自由!”
“有这一身文运,有后续还会不断分落到他身上的文运,他能省却许多麻烦!”
“为什么要将它遮掩隐藏起来?!”
明明是站在白长姐、杨三童这一众鬼童胎灵对面,却像是被杨三童、程二郎他们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