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空屋子,眼盲的神父省去了屋子里的灯,他谢绝了青年想要帮助他的好意,“我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八年,这算不了什么。”
“那么我就等在外面,等神父您洗好了再叫我,我来帮您。”
“谢谢,外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这里,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去看护那些病人吧。”
青年感动道:“神父,您真是无私。”
神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愿上帝保佑我们。”
急促的脚步在遇到走来的青年时停了下来,亲王有些不自然地将拐杖戳稳地面,青年倒是主动问候道:“亲王大人。”
亲王大人轻咳了一声,“神父呢?”
“神父在后面屋子里洗澡。”
亲王本想说那你怎么不在里头照顾,但还是及时地把这愚蠢的话语给咽了下去,向后甩了甩拐杖,示意那青年离开。
简陋的小木棚里连光都不透一丝,亲王随即想起神父是个不需要点灯的瞎子。
兰德斯的脑海里不由浮现了个念头:“他既然什么都看不见,那么即使我现在过去进入那间屋子,他也照样一无所知了。”
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兰德斯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诚然,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高尚正直的人,但却也还不至于下流到要去偷窥一个神父洗澡!
天哪,那只是个神父罢了,甚至都不是修女!
兰德斯拄着拐杖,比来时更快地返回到广场,他走得很急,背上出了许多汗,心跳得厉害,耳膜里鼓鼓地跳跃着,好像心脏转移到了耳朵。
兰德斯坐在广场前,出神地看着跳跃的火光,脑海中还是留恋在那一种奇异的念头上。
随着他长久的注视,火光中仿佛出现了某种幻象。
沾满了泥点子的长袍落下,露出一具白皙光滑的身躯,那躯体一定美丽极了,肌肤的光泽在火焰中跳动着,那浑圆的臀部、笔直纤细的双腿……
兰德斯又打了个大大的冷战,拄起拐杖从地上站了起来。
等到神父回到广场时,广场上已不见了兰德斯的踪影。
莫尹也没有去额外关心,他更多地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他很有信心,对所有的事都感觉尽在掌握,亲王会对他倾心的,他已毫无隐瞒地向亲王展示了他许多真实的想法,照着亲王那高傲又狂放的癖性,不可能不爱他这样的野心。
说来奇怪,这个世界的亲王那天生的瘸腿令他想起他第一个世界里的伤腿,脸上的伤痕又令他想起在第二个世界里他因流放所留下的疤痕,这本不该被联想起来,可他的敏锐却叫他无法忽视这些,假设这几个世界的力量真如他所想地出自同源,那么这样的现象就更值得玩味了……
天亮了起来,街区里没有新增死亡。
神父彻夜未眠地守在病人身边,小吉恩已经几乎全好了,他喝了水吃了食物,活蹦乱跳地穿梭在病人中间,那充满了活力的模样给了众多人鼓舞。
然而传染病的力量还是很强,昨天还健康的人也陆陆续续出现了症状,也令一些人又陷入了恐慌,但在亲王强硬的呼喝下,连恐慌都不被允许,亲王像看管牛羊一样对着众人呼来喝去,他要他们全听他的,不准许他们胡思乱想,所以整个街区看上去仍是井井有条。
神父的安慰也起了极大的作用,在蛮横的亲王衬托下,神父的柔声细语显得是那么可贵如同天使,他的眼盲让人更加尊敬他坚强不畏惧的意志。
比尔时刻关注着里头的情形,见亲王与神父居然如此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将整个街区的混乱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让他不禁热泪盈眶,默默地为两人祈祷。
一般传染病只要熬过一周,情形就会大大好转,只要亲王能从这次传染病中活下来,日后还有谁会说亲王是不详的呢?从众多苦难中走出来的亲王怎么不配统治整个国家呢?
比尔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着,布鲁恩也在心里暗暗吃惊,兰德斯是有才能的,只是布鲁恩很担心他这种傲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他不怀疑兰德斯会成为个伟大的君王,但又怕他会走上暴君的道路,然而他身边这位美丽眼盲的神父仿佛是天赐的一般,与兰德斯站在一起是那么的和谐。
兰德斯理也不理神父,他只管做自己的事,他不看神父,也不和神父搭腔,休息时也离神父远远的。
神父对亲王反常的行为镇定自若,他是真正只做自己的事,而不像亲王一般做事时还偶尔余光偷偷地看上神父一眼。
神父很注重洁净,每天晚上都会去用香叶水洗澡,教堂里的人昨天姗姗来迟,为神父带来了干净的修士服,于是神父又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穿着打扮起来。
黑色的修士服没有任何可观赏的价值,直上直下地将人包裹成一个直筒,布尼尔好多了,也换上了干净的修士服,拖着病体和神父一起为病人安抚、祈祷,同样的修士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神父的脚步在躺着的病人中间穿梭,他时不时地弯腰、俯身、蹲下……每一个动作被兰德斯的余光捕捉,都仿佛别有深意。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一切应该都只是出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