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威胁如果不听他的话,他立刻去治安官那里拿枪来将他们全部处决,人们吓坏了,神父及时赶到,向大家阐明亲王曾经历过传染病,照他说的去做,大家准能度过难关。
神父温柔动人的语调安抚了大家,于是场面便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治安官悄悄地把亲王需要的东西从外头扔进来,天已经黑了,广场的炉子点起来烧水,煤炭噼里啪啦地烧着,倒是让人觉得安心,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让大家的情绪得到了镇定。
亲王依旧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趾高气昂地在街区里走来走去,他忙碌了一天,身上的衬衣裤子靴子上都溅上了泥点子,尤其是他的拐杖,被泥泞染得都看不清本色了,但这不影响他那种高傲又威严的姿态,他看上去很满意的点头,对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的地方。
神父穿梭在病重的人群中间,时不时地去握那些人的手,低着头念念有词,小吉恩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帮助神父给病人们倒水。
“哦,吉恩,我的天使,你好起来了……”
特纳夫妇不住地亲吻儿子瘦弱的脸庞,吉恩也尽力拥抱着他们,“是的,我感觉好多了,神父给我带来了上帝的力量。”
兰德斯不理解,为什么神父所经过的地方、握过的手臂仿佛有了不一样的力量?他绝不相信上帝,这是用来欺骗穷人的鬼把戏,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在现世受苦,安慰自己等死后就能去到无忧无虑的天堂,一些富人当然也会宣称自己信仰上帝,但那只是用来为他们开脱罪行消灭负罪感的途径,否则他们怎么敢犯下那样多的过错,难道不怕自己下地狱吗?
兰德斯不期待自己会上天堂,也不觉得自己会下地狱,死亡会是什么样子的,他半点没有产生过好奇,他不惧怕死亡,相比之下,他更在意他能在现世中获得什么。
像安宁平静这样奢侈的东西,从他被烧伤起,就再不指望了。
莫尹用自己的精神力拉开了一张大网,将游离的力量强行地锁在此地。
他这么做,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不死,只是给了众人去自我拯救的时间与机会,能从痛苦中熬下去的人就能活着。
仅仅只是这样,已经足够让身处病痛的人感到震撼。
生命在流失,可一旦握住神父的手,他们便觉又有力量。
几乎每一个人病人都吻了神父的手,他们吻他的手指,流着眼泪感谢他,感谢上帝,发誓自己将会献上一生的信仰。
一直到深夜,众人都在煎熬中昏迷或是睡着了,神父依旧坐在安静的广场上,他的白袍也弄脏了,白皙的脸庞被烟熏得有些脏兮兮的,一双湖绿的眼睛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亲王坐在神父身边,默默地将一个装水的碗放在神父掌心。
“谢谢您。”
神父端起碗喝水。
“你是怎么辨认出来的人是谁的?”亲王道。
“人的气味不同。”
“是吗?那么我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神父手掌托着碗,嘴唇挨在碗沿,微微笑了一下,“马,一匹雄壮的马。”
亲王浑身像是被闪电劈了一下,身体内的神经猛地打了个颤,他转过脸看向广场的火堆。
经历了童年那场可怕的大火后,兰德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克服对火的恐惧,他去注视火焰,触摸火焰,清醒地经历火烧的灼痛,然后他就克服了。
“你是天生的瞎子?”亲王故意挑起了个很坏的话题。
“是的。”
“你对此不感到生气,觉得命运待你不公吗?”
“亲王您认为呢?”
兰德斯勾唇冷冷一笑,“如果说你从来没在心里咒骂过的话,那我是不会相信的。”
神父也笑了,“我说过,亲王您很敏锐。”
“我每天都在咒骂这个世界,”神父平静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所有人都看不见。”
兰德斯怔住了。
他也曾产生过类似的念头。
当然也许还要更极端一些,他想的是最好是叫所有人都没有腿,这样他就算是瘸子也高人一等了。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做修士呢?”
“这倒不是我主动选择,我从小就被遗弃在了修道院。”
兰德斯不带同情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个可怜人了。”
“我倒也没这样想,做修士有什么不好呢?能够得到众人的尊敬,我的前途很光明。”
“所以就开始做起当教皇的美梦来?”
“亲王您呢?您只是莱锡的亲王,生来残疾,又丑陋不堪,不也妄想征服大陆?”
兰德斯看向了神父,呼吸微微加重,“你很大胆。”
“我相信这一点亲王您也早看出来了。”
“知道冒犯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兰德斯冷着声道,用对治安官和那些嚷嚷的民众一样的声气。
他没吓住神父,神父还是很镇定道:“我相信亲王大人会宽恕我的。”
凭什么?就凭你这贪婪的野心,不知死活的胆量,敏锐狡猾的本性,初次见面就看穿了他的许多心思,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庞……
亲王大人在心里大吼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