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黑暗中有个身披大氅的影子正在靠近他的牢房,严齐心中一动,当是刑部尚书卫东亭来了,立即上前了几步,“卫大人?”
来人戴着兜帽沉默不语,离牢房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大约是刑部特别照顾,严齐被关在单独的牢房中,四周也较为洁净,墙上烛台上烛火摇曳。
那人从大氅中伸出手,双手轻抖了一下,将袖子向下抖落了一些,露出一双在幽暗中亦显得十分苍白修长的双手。
严齐还是没认出来,他只是觉得隐隐有些熟悉。
不是卫东亭,是卫东亭身边的人?
严齐眯着眼睛,看着那人缓缓将兜帽除下。
墙边的烛光实在有限,可也已将来人的相貌照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张清雅绝伦的脸孔,眉目之间有冰雪之息,但凡见过的人都绝不可能轻易将他忘记!
而严齐却是瞬间如遭雷击一般,“你——”
“严大人,”莫尹轻轻道,“看样子,你还记得我。”
严齐瞠目结舌,眼珠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五年的时间,”莫尹对着他微微笑了笑,眸光冷峭,“我也算半个君子了吧。”
严齐喉咙堵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双眼睁睁地盯着莫尹,仿佛是要看清楚面前之人到底是人是鬼。
“来的路上,我还特意去严大人府上看了一眼,严大人……”
莫尹笑容诡秘,微微凑近,“你有孙子了啊。”
“你,莫子规你……你不是……你……”
严齐只觉浑身血液冰冷,生扑上去伸手想要抓住莫尹,以来打破这面前仿若幻象般的噩梦,然而手碰不到面前的人,面前的人也如鬼魅般重新戴上了兜帽后退,只留下一缕如梦似幻的笑意。
莫尹从刑部大牢出来,心里觉得很痛快、很舒畅。
到底还是不一样。
跟上个世界相比,在这里,他竟真有了类似“报仇”般的快感。
当初山城贪墨,牵扯之人众多,可那是一个党派,一整个利益集团,严齐就是党魁,他虽未曾参与贪墨,但身为魁首,只能帮那些个人出面善后,于是千挑万选地看中了莫子规这个无权无势又不会媚上讨好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来替人受过。
莫尹是从驿馆一路走过来的,他又这么一路走了回去,等到驿馆附近时,他发觉驿馆门口有人在等,那人一身赤色官服,手上提着灯笼,远远地也看到了他,立即迎了上来,“子规。”
莫尹和贺煊一齐进入驿馆,贺煊方从宫内回来不久,官服都未来得及脱下,他听说莫尹出去了,询问周勇莫尹去哪了,周勇却说不知道,贺煊犹疑片刻,提着灯笼想出去瞧瞧,正巧,莫尹就回来了。
“去哪了?”
贺煊吹了灯笼放下,脱了官帽放在一侧,回身倒茶。
莫尹从怀里将手令拿出,“将军。”
贺煊一怔,“你拿了我的手令?”
莫尹将手令轻放在桌上。
“拿我的手令,是去做什么了?”贺煊看了一眼手令,抿了口茶一面问,一面将手头另一杯茶往莫尹的方向轻推了推。
莫尹静静看着他,抬起双手,拱手行礼,“在下莫尹。”
贺煊不明所以地一挑眉,却见莫尹眼中清凌凌的,似冰如雪,他端茶的手不觉顿在唇边。
“隆元十三年殿试一甲探花蓝田莫子规——”
莫尹注视着贺煊凝聚的眸光微一躬身,“见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