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错,这个诱惑对李长薄来说太大了。
若是嘉延帝,是不是会毫不犹豫执行焚城?
可李长薄不是嘉延帝!
他生于帝城,长于帝城,他亲眼看着城中百姓将这座战乱后的城池建造成如今富庶模样,他曾立志将来执政兴邦,要让大庸帝城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城。
李长薄喉间着了火,道:“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贺知风将头伏得更低了。
“快说!”
“第二个条件,是嫡……”他顿了一下,“是季公子!”
“什么!”李长薄心中业火“腾”的一下便烧起来了。
“天命玄鸟要带走季公子。他要断了季公子的所有念想,让季公子心甘情愿同他走。他说,殿下若想拿下皇位,就必须同季公子一刀两断……”
李长薄已经听不进贺知风在说什么了。
贺知风仍在讲:“义父说,季公子是殿下的情劫,留不得!季公子走了,殿下才能真正成长起来。他与天命玄鸟一拍即合……”
“他凭什么!”李长薄五官都在颤抖,“为何欺瞒孤至此!”
“请殿下恕罪,义父也是为了殿下好。”贺知风始终垂着头,“义父曾说,他一生共辅佐三人,唯有殿下既有帝王之勇又有明君之仁,请殿下莫要被情爱迷了心智,请殿下体谅义父的一片赤忱之心。”
“赤忱?”李长薄苦涩笑起来。
他幽幽望着贺知风:“好个贺忠,好个贺知风。”
他笑得越来越可怕。
这个世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他有一种被人当作提线木偶玩弄的错乱感。
原来,他所有的计划,他的所图所谋,他的谋将和忠臣,均不过是他人棋局中的一环。
这世界仿若有一双巨大的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暗中操控着他。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还能抓住什么。
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了。长久以来被玩弄、被操纵的愤怒,通通汹涌上来。
“可是殿下!”一直低着头的贺知风忽而重重磕了一下头,“贺知风不这么认为!”
贺知风抬起头,双目已变得炯炯有神:“若以帝城十万百姓性命为代价,就算拿下皇位又何以见天地?背上十万冤魂的债,殿下将来又何以成为一位明君?”
“乾坤毁,则无以见易!义父与天命玄鸟的做法,贺知风并不认同!”
此情此语,犹如一束天光,照亮李长薄的心。
李长薄起身而立。
清川曾提过,贺知风非蝇营之辈,其人耿直正派,有王佐之材。
“身为大丈夫,若不能护一人,又何以护天下人?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他人夺走,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贺知风眼中仿若燃烧起熊熊光火。
他再次伏地一拜:“若殿下真的想回去,臣等愿生死相随!”
-
裴寻芳发现,尸体横陈的钟楼上到处流淌着一种褐黄色的液体。
他支起望远镜,镜头扫过苏陌,再顺着他的衣摆,移至他的足边。
那青缎白底靴子上,也沾满了褐黄色的液体。
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气味,勾起了裴寻芳埋葬已久的记忆,冲天的浓烟,焦黑的洛阳城,永无天日的大雪,堆砌如山的尸体……
裴寻芳顿时从胃部涌出一种不适感。
“禀掌印!”唐戟火急火燎来报。
“是火油!整座钟楼都浇满了火油,他们要纵火!”唐戟语速极快,“公子很危险!”
裴寻芳将镜头对准玄衣人,这厮杀红了眼,他似乎享受得很,钟楼的这些倒霉鬼几乎要被他杀绝了。
裴寻芳又看向苏陌,他形单影只,独自站在钟楼最高处,他大病未愈,秦老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沾风雨,他却这样暴露在风雨之下。裴寻芳亲手为他穿上的衣裳,也染满了血污。
又该生病了。
为何如此不听话。
苏陌仿若感应到了有人在看他,转过身来。
裴寻房在苏陌脸上又看到了那种神情。
那是苏陌病怏怏斜倚在龙椅上,以雷霆手段肃清朝纲,颁下一道道政令的神情!
那是苏陌拨开积雪,将小小的裴寻芳从雪窝里掏出来时的神情!
“雪停了,天就亮了。”他握住小裴寻芳冻僵的手,如同从天而降的救世者。
他是心怀悲悯的菩萨!
是行雷霆手段的神明!
却从来都不是裴寻芳一个人的苏陌。
裴寻芳不该被苏陌召唤玄衣人乱了心智,不该被那该死的心魔侵噬。
苏陌有他要做的事,他行事一向自有章法,他冒险来到钟楼,一定有原因的。
裴寻芳想要爱他,就必须与他站一起,无条件信任他,接受完完整整的他。
忽而,苏陌扯开衣领,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样小东西。
他紧紧捏着那个小东西,很宝贝的样子。
裴寻芳定睛一看,一条红绳系着个旧绣囊,正是裴寻芳还回去的那个护身符!
苏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