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些臣子们尖叫哭喊的声音。
裴寻芳像一头毛茸茸的小兽往他身上拱。
苏陌闭上眼,掐住裴寻芳的后颈。
裴寻芳梗了梗脖子,苏陌却掐得更紧了。
五指掐住,掌心摁住,往下。
臣服,是绝对的服从。
他的手腕是极细的,苍白无力。
裴寻芳只需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它折断,叫他乖乖顺从。
可裴寻芳想要他那句,“我答应你”。
苏陌用命令的口吻:“叫你的人住手。”
驯服者与被驯服者,在黑暗中模糊了身份。
左安门事件比预料中还要严重。
那群老臣中,当真就有以命维护李长薄的忠党,他们拒绝妥协,在冲突中以身体撞向刀口,以死明志。
其它人趁乱暴动,眼看事态愈发严重,裴寻芳想要收兵时,混乱已难收场。
裴寻芳一怒之下派东厂及锦衣卫抓人,四品以上官员全部入诏狱,五品以下官员当场杖责,因杖刑而死的计二十人。
鲜血染红了左安门的雪。
自此,群臣纷纷缄口。
新帝立了威名,但也为苏陌留下暴政与宠幸奸宦的骂名。
那些往事如影像掠过苏陌脑海,苏陌仿若又看见,披着蓑衣的京军排着队,将那些被打得稀巴烂的遗体抬走。
苏陌浑身冰冷。
他写过很多个裴寻芳。
那些被遗弃的废稿里,那些主线崩裂、残破到不可收拾的字网里,数不清的裴寻芳被尘封着。
他们每一个都困在这个叫“裴寻芳”的角色里,在那些断章残句里无望地沉睡着,他们渴望重见天日,他们心里只记得一个名字:苏陌。
苏陌也曾怀疑,是否写过的每一个“裴寻芳”都会在这个角色身上留下印迹?
如果是,那么裴寻芳面对的将是怎样可怕的情形?
那些被写书人写废了的、被无情扔进废稿箱里的裴寻芳,哪个不是心理扭曲的暴戾之徒?
他们沉睡于“裴寻芳”这个角色里,在至暗处,如可怕的心魔鬼,随时准备咬住裴寻芳的脖子,将他拖入深渊!
寒松苑里,苏陌再次摸到那些冰冷的锁链,摸到裴寻芳颤抖的唇。
苏陌安抚道:“裴寻芳,你不会伤我。放轻松,我陪着你。”
裴寻芳呜咽一声,终于松开了口。
他扬起头,本能的想起身抱苏陌,却听锁链“哐当”一响,锁链勒得更紧了。
他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却始终未松开那只抓着锁链的手。
情愿自缚,也不愿伤苏陌一分一毫。
“是情不是债,苏陌……”裴寻芳全身颤抖着,已是泪流满面,“苏陌你不欠我的……我不想伤害你,我好爱你,苏陌……”
“我知道。”苏陌将裴寻芳的脑袋按进怀里。
第一次,像个爱人那样,拥抱着他,接纳着他,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背,没有亲密的接吻,没有炙热的语言,苏陌将满是泪水的裴寻芳揽入怀中,细细安抚。
月光依旧静静照着寒松苑。
时间如水流淌着。
“不是你的错。”苏陌为他松开那些自缚的锁链,“裴寻芳,不是你的错。”
-
地下暗狱。
重重铁门被关死。
一道皮鞭子狠狠抽在唐迢身上,登时便是皮开肉绽。
“唐迢,你犯什么浑!”
“掌印是什么样的人,当他看不出来吗!”唐戟怒道,“这几日你这双眼睛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公子,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你吃了多少苦才进了甲字号?你糊涂呀!”
唐戟越说越觉痛心疾首,又是一鞭子下去。
唐迢依旧不说话,嘴角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唐飞失踪,你又是这副模样,你是想气死为师吗!我唐门无人矣!”
“师父,我想为唐飞报仇。”唐迢开口道。
“再胡说八道!”
唐迢仰头道:“师父,我想为唐飞报仇!”
“你想为唐飞报仇,与公子何干?”
唐迢颤抖着从衣襟里摸出一对染血的棉球,正是唐飞平日里戴着玩的那对,他道:“这是我在重华宫找到的,这东西他从不离身,唐飞已经死了,师父。”
“我调查过了,那些被杀的人无一例外都曾与公子相识,那个杀人狂魔在清除什么,他的最终目标是公子,他一定还会回来找公子!我只要看住公子,就一定能抓住他!”唐迢激动道,“抓着了他,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师父,我要为唐飞报仇!”
“你查到这些为何不上报!武者的天职是绝对服从,你有了私心,已经废了!”唐戟痛斥道,“掌印就算不杀你,为师也留不得你了!”
唐戟摔门而去,唐迢被押进了暗牢。
他并不反抗,自个安静走了进去,被收缴了所有武器也很配合。
待到牢笼落锁,唐迢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伸展四肢,往那草堆里一趴,将头埋进了干草中。
他就着干草深深一吸,似在回味着什么。
“公子……”他虚虚握了握掌中干草,转过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