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摸向枕侧。
清川还在。
贴着清川的一侧已然汗湿,下腹处涌动的欲望较之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强烈。
清川仍在安稳睡着,仿佛未察觉李长薄的到来。若在过去,李长薄会将人搂入怀中直接进入,在亲吻中将清川弄醒。
可他不能再搞砸了,他克制着,退开距离。
他看了清川好一会,终于,又挨过去小心翼翼在清川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即翻身下了榻。
他退出内殿,站在窗前吹冷风,潮湿的水雾扑在脸上,唇上的触感真实而炙热,他得到了短暂的抚慰,他看到仍跪在廊下的吴小海,道:“你过来。”
吴小海挪了进来,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以后清川睡着时莫要开窗,清川体弱,吹了风会头疼。”李长薄道,“你既调来了重华宫,就要懂得你主子的习性,清川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孤唯你是问!”
“奴才记住了。”吴小海又惊又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在里头呆了这许久,倒像是气消了。
李长薄并不准备走,他许久未这样睡过了,养足了精神。
他一样一样点看着书案上的物件,随手展开其中一幅画卷,只见这是一幅罕见的潇湘山水奇观图,墨气淋漓,变幻万层,奥妙莫测,李长薄怔了怔道:“这便是清川一直向往着的江南山水……他总是心心念念着想去看看,他一定会喜欢。”
他若有所思点头道:“东西都选得不错。”
吴小海连连哈腰。
李长薄又依次察看了软塌、桌椅、箱匣、衣柜及一应日常什物。
“披风、斗篷、大氅、被褥再多备些,若银钱为难就拟个单子交由东宫去置办,汤婆子与脚炉日常也断不得,清川即便在炎夏的早晚也是怕冷的……”李长薄嗅了嗅鼻子,“熏香太浓了,再调淡点……”
吴小海心惊胆战地应和着。
“往后重阳宫的事,事无巨细都得向孤禀报,若被孤发现你存心隐瞒,定叫你人头落地。”
吴小海背脊一凉:“是。”
“被清川点名带回来的安太医何在?”李长薄问道。
吴小海道:“在外头候着,要唤他进来吗?”
李长薄掀袍坐下,如一家之主般吩咐道:“带进来。”
不一会,安喆垂手跟进来,立于窗下。
李长薄一言不发翻着那些医书与方子,也不看他,将人晾了好一会,这才抬起眼皮道:“你与清川是旧相识?”
“不是。”
“初次见面,清川竟然对你另眼相看?你凭什么?”李长薄道。
这语气明显不太友善。
安喆知道太子李长薄是书中主角,是个狠角色,轻视不得,便道:“卑职在太医院资历虽浅,但在民间跟随师傅游医多年,也算小有名气,见过的疑难杂症没有成千也有上万,卑职较医官出身的太医们少一些理论束缚,多一些奇门偏门,太医前辈们治不得的病,卑职或许会有办法。”
“嫡皇子的病非常离奇,非寻常医方能治,倒是对卑职的路子。嫡皇子殿下看中的……或许正是这一点。”
“清川的病,你有办法?”李长薄问道。
安喆抬头道:“嫡皇子的病,可治。”
李长薄合上医书,来了兴致:“如何治,你且细说来。”
这一说,便是小半个时辰。
李长薄一一听着,如获至宝,一来二去,竟将对安喆的那点戒心与杀意都消去了,就连他那奇怪的耳钉与发型,李长薄都看着顺眼了许多。
此人若真能治好清川,那必然要当作神医供着。
“好,就按你说的一步一步来,若能医好清川,孤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后世无忧。”李长薄道。
安喆有模有样地谢恩,心下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到了哪儿都得靠真本事吃饭,还好他有一技傍身,否则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破地儿,随时都要被拉去杀头。
又不免为苏陌担忧,如今他算摸清苏陌的处境了,一个司礼监掌印,一个东宫太子,这两都不是吃素的,苏陌该如何脱身?
以安喆对苏陌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绊住的,他的心中是旷野,是翱翔天空的飞鸟,他被迫困在这里,恐怕早就盘算着要离开了。
安喆还想着等苏陌了结帝城诸事后,和他一起去云游这书中世界呢。
如今看来,事情远远比想像中要棘手。
安喆退下后,李长薄又点了吴小海与秋南,继而是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一个接一个,上到宫中人事调度,下到各人身世背景,皆盘问了个遍。
满宫之人皆是提着脑袋应付着他,一丝也不敢懈怠。
而另一头,寝宫内殿,床榻上那位“季清川”依然沉沉睡着。
床幔被轻轻撩起,玄衣人出现在床边,他朝着床上的“季清川”一挥袖,那鲜活的人儿登时化作了一片玄色羽毛,羽毛在空中打了个圈,倏地燃烧起来,化成一片灰烬,消失了。
幻人握着的玉竹哨子掉落在衾被中,微微有光。
玄衣人缓缓俯身,拾起那支玉竹哨子,对着晨光举起。
碧玉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