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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产生便变得非常可怕。

而眼前的苏陌还如不知情的小羊羔,毫无防备地望着他。

“耳坠子?”苏陌尚未擦唇脂,苍白的唇略显病态,他眼睫颤了颤,道,“掌印喜欢看人环佩叮当的模样,不妨去寻女子。”

他甚至往后退了退:“我不喜欢戴耳坠子。”

裴寻芳绷着脸,一把将他捞回来。

“别走。”他说。

“什么?”苏陌问他。

裴寻芳双臂环住苏陌的肩背,一点点将人摁进怀里,像一只受伤的狼小心翼翼地将羔羊圈入怀里。

他垂下头,而后将脸埋进苏陌颈间,嗅着他身上的香,压低声音道:“自古明月作耳珰,公子这般颜色,不戴耳坠子可惜了。”

“在大庸,男子戴耳坠子代表什么,掌印不会不知道吧?”苏陌蹙眉看着这个莫明其妙抱他的人。

在大庸,登记在册的男伶人共计七千余人,他们无一例外,从小便要穿耳洞,服用阻碍性特征发育的秘汤,刺穿的耳洞既代表着他们的贱籍身份,又时刻提醒着他们,必须顺从,必须卑微,必须臣服。

而男伶人戴上耳坠子的那一刻,便是将自己如供人取乐的宠物一般奉上去,是讨好、是以色侍人的开端。

在这本书里,苏陌笔下的季清川仅仅戴过两次耳坠子,一次是十五岁时初登台,一次是十九岁那天的宫宴,第一次让他成为了帝城第一伶人,而第二次,要了他的性命。

在那些猎色的客人眼里,看一位绝色男伶换上女装、戴上耳坠子侍奉身侧,天然就比看女伶献媚更能勾起征服欲。

看娇郎含羞半推脱,看庭后春生玉树花,这是深宅后院里体会不到的快乐。

可裴寻芳让苏陌为他戴耳坠子,是什么意思!

苏陌并不反感戴耳坠子,在现实世界,谁还没有个耳钉自由。

可放在眼下,未免不让人恼火。

他哪里又会知道,耳坠子对裴寻芳意味着什么。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今日这不夜宫歌舞升平,倒叫咱家迷了耳目,也生出些虚无缥缈的奢望来。”裴寻芳深嗅着苏陌的体香,呢喃道,“公子就当施恩于我,为咱家破例一次,好吗?”

这人到底怎么了?

平日也没见他如此模样。

苏陌心里古古怪怪的,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也说不出那一句“不行”。

苏陌掰起裴寻芳的脸,竟见他素日严酷凌厉的凤眸,此刻竟是湿漉漉的,像雨夜里浑身湿透无家可归的孤狼。

苏陌心一惊:“掌印怎么了?”

裴寻芳眸光暗下来,他牵住苏陌的手,说道:“公子可还记得,你来见咱家的第一天曾说过,想让那些想害你的恶人下地狱?”

苏陌眼皮一跳:“没错。”

“今日,咱家就帮公子,将他们一起赶进地狱。”

第64章 红枫

上巳至谷雨, 不过二十余日。

可苏陌竟生出了一梦数十载、草木一春秋的错觉。

当初他由小太监领着走向那座白色营帐时,湄水两岸歌舞百戏,鳞鳞相切,好不热闹, 如今, 楼下依旧戏台声高,妙舞笙歌, 而他要见的那个人, 已宿命般融进了他的眼里。

苏陌眼睫颤了颤:“掌印要如何做?”

“这恶鬼让咱家一个人当便够了,咱家要公子这双手干干净净的, 不染血腥, 只握着我一个人。”裴寻芳抚摸着苏陌指上的君韘,哑声道,“咱家将誓死护公子周全。”

这话裴寻芳不是第一次说了。

过去苏陌笑他一个笔下人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而今,苏陌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也更加无法无动于衷了。

“掌印瞧我今日这枫林晚妆,颜色如何?”苏陌问他。

裴寻芳的目光炙热而沉甸甸的:“自然是极好的。”

“比我母亲如何?”

“公子像极了长乐郡主,又别有一番风韵。”

“与嘉延帝李毕寝宫里的那幅画像相比呢?”苏陌眉目流眄。

裴寻芳被他看得心神一荡:“不及公子。”

“长相思兮长相忆,乐事与良辰……为着曾经的一眼万年, 固执地守着心中痴妄, 得不到便毁灭, 掌印,这样的人, 要如何逼他发疯?”苏陌靠近一步,继而圈住裴寻芳的腰。

他的腰劲瘦而有力量, 给人莫明的安全感,苏陌道:“于嘉延帝李毕而言, 谁是那支最锋利的箭,掌印比我更清楚。掌印,我没有那么弱,我们的合作不是一方对一方的保护或恩赐,而是比肩而立交付后背的战友。”

裴寻芳道:“公子当真想好了?”

“掌印不也想好了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陌目光坚定道,“杀人诛心,这一次,换我来捕猎,请掌印为我布下大网,咱们打一仗漂亮的,好吗?”

裴寻芳根本无法劝阻。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他的苏陌向来如此孤勇,而裴寻芳能做的,便是做他身后最强大的后盾。

“掌印可别像上次一样,来太晚了。”苏陌轻笑道,“虽然我没心没肺,但也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