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抱有其它期望,也不会在宫宴那日发现李长薄一直在骗他后,义无反顾地从宫墙上一跃而下。
而今,一切得以重来。
李长薄不知这是神明对他的恩赐,还是别的什么。
李长薄决意要换一种方式,一种既能保全清川也能保全自己的方式。
不夜宫的檐下铜铃仍旧在迎风摇响,似从上一世的别苑里,传过来的清澈铃音。
李长薄看着坐在茜纱窗下、回眸望着他的苏陌,那双眼还是如初见时一样熠熠生辉,樱红的唇角似乎还带着浅笑,他甚至主动问了一句:“殿下可以为我束发吗?”
李长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仍在梦中,知道疼后,他开心坏了,光着脚从床上直接跳下来,连鞋袜都顾不得穿,他冲过去,将坐着的苏陌一把抱起。
“清川。”李长薄抱着苏陌转起圈来,而后担心他会头晕,又抱着他停住,将脸埋进苏陌的长发中,深深嗅着,“我的清川回来了。”
苏陌没想到一句话就能让李长薄兴奋成这个模样,看来李长薄比他想像的要好把控,既然那位幕后之人已经数次布下杀手,那苏陌也不必客气了。
李长薄就是苏陌回击的有力武器之一。
苏陌头有点晕,皱眉道:“殿下可否放我下来?”
李长薄果真抱着苏陌坐下,就坐在昨晚裴寻芳抱着苏陌坐的位置。
苏陌闭了闭眼,心想得让春三娘尽快将这矮榻换了,省得一直想起昨晚的事。
李长薄轻揽着苏陌,拨开一点他的衣领查看,说道:“身上的疹子还未退尽,还难受吗?喉咙还舒服吗?”
苏陌敷衍道:“已无大碍了。”
李长薄温柔看着苏陌,而后拿来铜镜与妆奁盒,道:“孤为清川束发。”
他梳着那如瀑布般的黑发,一边看着铜镜里的人,心里充盈着无法言喻的满足感,他又挑了一条清川常用的白色发带,挽住两束青丝,用发带编出一条细辫子来,垂于脑后。
“且梳相思,且共白头,”李长薄在苏陌发顶轻吻道,“弁钗礼过后,孤每日为清川束发、戴冠,可以吗?”
苏陌心中不耐,面上却不显,只道:“清川非长命之人,况且有人想要我性命,昨日之事……”
“昨日之事孤会查清楚。”李长薄斩钉截铁道,“任凭他是谁,孤绝不会放过他。”
起风了。
檐角的铜铃叮当摇响。
苏陌眼波流转,望着铜镜里的李长薄,说道:“弁钗礼临近,清川心中愈发不安。昨日之事更是让我害怕,当初春三娘请的天宁寺的吉空大师为我卜算的行弁钗礼的日子,说我命里藏春水,与谷雨气运相合。春三娘肯定不会允许我出门,殿下可否带我去天宁寺一趟?”
苏陌道:“我想见一见那位吉空大师。”
李长薄怔了一瞬。
眼前的情景与上一世清川求他带他去天宁寺的画面重合,不同的是,上一世季清川伏在他身下、带着哭腔央求他,而这一次,苏陌平静地望着他,没有卑微,没有央求,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通知他,并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李长薄道:“孤为清川安排。”
午歇过后,下了朝的李长薄如约来到不夜宫后院角门。
他换了便装,只带了几名亲信,还是那辆轻便马车,通身素雅,却在朱顶上渡着金,在阳光下十分惹眼。
“换我的马车吧。”苏陌说道,“不知殿下是否愿意纡尊降贵,坐不夜宫伶人的马车出行?”
李长薄没想到苏陌会邀他乘坐他的私人马车,他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
李长薄从凌舟手里接过苏陌,直接走向另一辆挂着芙蓉玉凤灯的马车,也不等苏陌抬脚,抱起他便钻进了车厢。
正待要出发时,他却掀开帷裳对随行侍卫命令道:“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侍卫了然,道:“是。”
一路上,李长薄都在殷勤地问他渴不渴、饿不饿,一会摸摸苏陌的手,一会摸摸苏陌的额头,生怕马车的颠簸会让他不适。
天宁寺地偏路远,李长薄怕苏陌坐久了累,还想让他脱了鞋袜躺在他怀里。
苏陌拒绝了。
“此去天宁寺是为求卦,心诚则灵,还需庄重些。”苏陌托辞道。
李长薄笑道:“是孤冒失了。清川说得对。”
果然,李长薄没再骚扰苏陌。
车马越过湄水,往西而去,待到满目只剩葱翠青绿时,天宁寺到了。
李长薄拉住苏陌,对车外人命令道:“将准备的东西呈上来。”
很快有人捧来一个匣子,里头整齐地叠放着几样衣物,还有遮挡面部的幂蓠。
“清川换上吧,你不能这样进天宁寺。”李长薄道。
天宁寺地虽偏,但相传许愿极灵,香客并不少。
悬着芙蓉玉凤灯的马车停在天宁寺门口,很快就引起了众人注意,帝城的人都认得这辆马车。
不夜宫的头牌来了天宁寺,还真是少见。
女人们拉着自家相公催促着快走,而那些男子们、并那些好奇的哥儿小姐们,却恨不得一步分作三步走,频频朝马车这边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