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揣着这半块云片糕,在东宫门口徘徊了半日,也不知道该不该进。
正要打退堂鼓,便撞见一身绯衣朝服的李长薄从拐角处走来。
他今日束着鎏金冠,一身绯衣如天边红霞,熠熠生辉,光彩照人,身侧跟着几位臣子,风尘仆仆的,在讨论着什么。
九公主隐约听见“内阁首辅曹大人的嫡长女是最佳人选”“娶魏国公贺大将军的千金无异于如虎添翼”等言辞,李长薄偶尔点点头,与他们讨论几句。
原来太子哥哥有在认真考虑选妃的事情,或许他只是对太后给他的那个名单不满意罢了。
九公主揣着手里的那半块糕,突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小九,站在这作甚?”李长薄看见了她,径直走过来。
“我……我来给太子哥哥送样东西。”九公主想着,既然太子已经决定选妃,那让他与那个伶人断得干净一点也好。
她将用手帕包着的糕点递于李长薄。
“这是什么?”李长薄笑着接了,在众多皇弟皇妹中,他最疼小九,因为她心思单纯,且处处维护他这个太子哥哥。
可待他打开那帕子看到那半块云片糕时,李长薄脸色骤然变了。
半块云片糕。
这云片糕是东宫定制的,每一块上都印着“东宫”两个字,如今这半块,只剩下一个“宫”字。
“哪来的?”李长薄冷声问道,眉眼间戾气骤涨。
九公主吓了一跳,太子哥哥从来没有这样同她说过话。
“我……我去了不夜宫,是、是那个伶人让我带给太子哥哥的,他还说……祝太子哥哥觅得佳缘……哥!哥!!!”
九公主还未说完,李长薄已经转身狂奔而去。
绯色身影如一团火云消失于宫墙尽头。
留下九公主与几名大臣,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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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宫,醉生阁。
苏陌独自在窗下解一盘残局。
他原本是不爱下棋的,可是这古代根本没有其它可娱乐的方式,穿过来这段日子,也就这闲敲棋子落灯花的乐子能打发点时间。
他正捏着枚白子想着怎么破局,忽而身边拂过一阵风,一枚笺子落在棋盘上,空气中带着点甜丝丝的蜜枣味儿。
是影卫来给他送今日朝堂上的简讯了。
苏陌细细看后,像往常一样收于秘匣中。
太子选妃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可裴寻芳特意圈了李长薄与魏国公这两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苏陌拿起一枚棋子,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伶人太子》这本书中的故事背景。
大庸建国次年,一举攻破大齐陪都洛阳城,俘获皇族成员十余人,这其中,便包括长乐郡主。
世人皆道,得长乐者得天下。
如此风华绝代的佳人摆在眼前,岂有不占有之理?
作为大庸开国皇帝,武元帝理所当然地将长乐郡主掳回了后宫,可那长乐也是个烈女子,誓死不从。
而武元帝不知道的是,他的两个弟弟李毕与李珩也看上了这位绝代佳人。
没过多久,龙椅尚未坐热的武元帝,便被二弟李毕举兵夺权,李毕黄袍加身自封为帝,称嘉延帝。
与此同时,一道圣旨从皇城层层递出,嘉延帝册封了那大齐余孽长乐郡主为皇后。
举国哗然。
世人皆骂,这新皇后引诱得李氏兄弟兵戎相见,乃红颜祸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果然,不到一年,皇后于湄水遭遇刺杀,诞下嫡皇子后,香消玉殒。
而裴寻芳提到的这位魏国公,正是当年支持李毕兵变的核心人物,贺忠。
当年,跟随李氏兄弟南征北讨打天下的开国名将共有三位:
其一余翎,于兵变中拥护先皇武元帝被斩杀;
其二贺忠,是当年李毕兵变的核心力量,封魏国公、中军都督;
其三傅怀安,即傅荣的父亲,他素来只顾带兵从不言政,对朝堂之事也一问三不知,反而避开了纷争,后封信国公,远派临海。
大庸君权高度集中,兵权由三方制衡,分别为都督府、兵部以及监军宦官。
而真正握着这三根缰绳从中制衡的,唯有皇帝一人。
早年天下尚不太平,都督府手握军权,地位举足轻重,而国势渐稳后,由文官掌控的兵部逐渐势大,兵部尚书之女更是一跃成为容贵妃,诞下四皇子,一时宠冠后宫。
皇帝削弱都督府兵权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魏国公眼见着都督府势衰、自己被架空,万千铁将寒了心,心有不甘却又无处发泄。
若在这时,李长薄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比如,以政治联姻的方式,将都督府与东宫绑在一起,那么东宫有了兵、都督府有了势,岂不是两相受益?
这些年嘉延帝愈加昏聩荒唐,甚至常有月余不临朝。
如此昏君,反了便反了。
兵变易主的事,他贺忠也不是没有干过。
既然干过一次,那么再干一次又何妨?
想到此,苏陌又想起,自己曾察觉到李长薄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强烈渴望。
或许,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