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妄语站在墙头,看着下方气势汹汹的军阵,也有些发怵。
他爹是一方土霸王,外出总要受束缚些,地方官吏入京述职也不会托儿带崽。
所以他一直是活在淮川的舒适圈,没怎么看过外头的天高地阔。
这也是他敢不自量力拥兵自重叫板朝廷的原因之一。
可事已至此,心头那点悔意很快就被他忽略了。
“可准备好了。”朱妄语问道。
“已经遵照主公的意思,将那小孩儿关起来了,不怕这群土匪不就范。”
朱妄语颔首,“嗯。”
防人之心不可无,朱妄语也不会草包到不给自己留点保障。
那所谓的大当家,虽然是个女娃娃,但他私底下瞧过了,那小姑娘哼哧哼哧地跑在土匪窝里横冲直撞,没有一个人敢磕着碰着。
穿得不伦不类,养的却是山间野地里小孩儿不该有的精致。
地位自是不低的。
再加上土匪窝的那二当家死了妻子,就这么一个孩子,还能为了哄孩子叫她当上了大当家,心头的爱重可想而知。
他的算盘是好的,可惜遇上的是傅锦梨。
——
“关起来!”
小孩儿眼弧微微扩圆,惊住了。
有人来敲门,傅应绝在内室,小孩儿就自己搬个凳子捣鼓地将门开了。
谁知门外一群笑面虎话里话外都是强硬,说是战场危机四伏,大当家年纪小,给安排了个绝对安全的地儿待着。
傅锦梨也还不算傻,晓得是个什么意思。
小小矮矮一团,被几个人堵在大门边,像是羊入虎口。
“要保护小梨子大王安全,关起来哇!”
她直言不讳,一群人或多或少有些尴尬,但还是笑道,“哪里话,只是刀剑无眼,大当家爹爹去的地方危险,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傅锦梨半懵地点点头,先是扭着脑袋往他爹的方向看了眼,在里头不知道干些什么,瞧不见人。
而后又回过来,朝着几人奶气地应,“好嗷~小梨子大王听话。”
等傅应绝终于捣腾好出来后,小闺女儿已经将自己给卖了。
但他看着小孩儿悄悄对着他挤眉弄眼,虽不太赞同,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傅锦梨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朱府的人离开之时,他忽地勾手牵住了她后领的衣裳。
奶团子就这么被动地停下了脚步,但还是好脾气地回头,问他,“爹爹做什么呀,我走了哟。”
傅应绝不说话,垂耷着眼,跟小胖娃娃对视,眼底幽深,看不清盛满了什么。
傅锦梨却懂,她歪着脑袋瓜,道,“不担心,小梨子大王,厉害!”
“爹爹自己保护,我快快就来。”
小孩儿好似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傅应绝不情不愿,脸色不太好地松开了手。
待人走后,他静站在门口,望着已经没了那一小团身影的垂花门,戾气横生。
“动作快些。”
因为要扮演个哑巴,他几乎都未开口说话,以至于嗓音有些嘲哑。
现在院子里就他一人,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是在命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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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准备就绪,朱妄语自认聪明找了群土匪当炮灰替死鬼。
他淮川的屯军也有一定的规模,虽然不清楚此次伐淮军的实力,但有信心还是能碰上一碰。
外头战火一触即发,唯独没影响到的是傅锦梨。
她前脚刚被关在屋子里,后脚窗户就被撬开来。
小孩儿顺着声音看去,空荡荡已经被卸掉了的窗户边,站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
周意然利落地翻身进去,跟站在正中的胖娃娃大眼瞪小眼。
傅锦梨觉着惊奇,没见过周意然这样不稳重的动作。
周意然轻咳一声,将手中的雕花木窗稳当地放在一旁,因为神色太过自然,这样偷鸡摸狗的举动,都叫人觉得是正义凛然。
他道,“我来接你。”
这局是傅应绝布的,前头缺不得他,但孩子不在眼皮子底下,虽然有隐龙卫守着,犹不放心。
就叫了周意然将人偷出去放在身边,除了他自己,只对这一个信任多些。
“周周哥哥!”傅锦梨跑上去,腿短短地,交替着迈出了小碎花步。
挨到他腿边,小姑娘仰着一张粉白包子脸,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瞧着。
“嗯。”周意然耐心地应。
“爹爹打架去了,小梨子知道。”傅锦梨笑起来,说,“因为爹爹厉害,关起来小梨子,我不怕!”
你说她什么都不懂,可她明明知晓很多事情。
就连只打过一次照面的人都知道她是傅应绝的死穴,更遑论是她自己。
但是小孩儿不哭不闹,被单独锁起来也不见害怕。
她还同周意然说,“我等爹爹来,爹爹天黑不回家,小梨子就,把门拆掉!”
说到拆门,她眼睛里亮得吓人,明明是乖乖的一张脸,周意然愣是从里头看出些同她爹一样的坏样来。
不过周意然还是回她,“他今日回不来,得耽搁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