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然却冷笑,“莫不真当我是什么忠君之人?”
世人逐利,无论何种狗屁情谊在滔天诱惑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周意然揣测不了人心,此刻只想以最恶意的角度去剖析。
他这话带了气,有些重。
可他想,若是有人扛住了诱惑,定是给出的筹码还不够多,不够动人心。
小孩儿这样子,凡是长了眼,就没有看不出的。
麟虫之长,天下皈依!
出去若想不引九州动荡,怕是只得求他傅家的老祖宗给力些,地下显灵。
“往我眼前带,您实在抬举。”
他这样一个严正的性子,无论何时,都维持着一份君臣的礼制,对着天子要自称臣下,要拱手见礼。
今日竟是有些大不敬的意味。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君臣,十分不赞同傅应绝的做法。
若他周意然当真有些什么心思,小孩儿还焉有安稳日子过。
傅应绝黑眸沉沉,对他的反应没太大意外。
他能算计天下,能赌众生,单单不敢拿傅锦梨去考验人心。
周意然的顾虑,他如何能想不到。
可满朝上下,无人比之周意然更从一而终,更沥胆披肝!
傅应绝没骨头一般靠坐着,左手闲闲搭在扶手上,竹骨有质,根根透白。
长睫下盖,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是她父亲。”
父亲这词,说出口来轻飘飘地,却重比天柱顶梁,能撑开一方安稳。
他不是煽情的人,对着个大男人也说不出矫情话。
可仅这一句,就能叫周意然明白。
他是小孩儿的父亲,是她在万万千千中最坚定,最义无反顾的选择。
为她谋夺一切,几乎成了本能。
说句夸张的,若她真出了何事,第一个发疯的,便是傅应绝。
“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周意然的本事。”
调侃说他命大,可无数次死里逃生,又哪是一句运气能说得清的。
难得从他嘴里听一句夸赞。
周意然偏头看向一边,瞧着似乎不太想搭理。
他自来连自己这条命都不太上心,外头说得好听是一代儒将,却唯有这么几个人知晓他的德行。
随时准备送命的,赢则生存,败则亡,一点都不带含糊。
傅应绝倒是没想到他此刻竟是有些婆妈。
“啧。”
他最是耐不住性子,好好地说了几句,现在狗脾气又上头。
“干嘛呢?”
捉起怀里小胖孩儿的腿往被子上踩了一脚,得了小孩儿一个小巴掌跟周意然的斜眼。
傅应绝浑不在意,自顾道,“朕瞧着你也不像要生的样子,我好容易生了这么一个,你帮个忙怎么了。”
堂堂帝王,像个无赖。
周意然想骂,却说不出脏话,只深吸了口气。
傅锦梨看着两人,怎么瞧都觉得是他爹在欺负周周哥哥。
“你欺护愣!”
她大眼睛这个看一下,那个看一下,傅应绝态度嚣张太过,周意然不说话便被她当作了委屈。
小胖孩于是选择仗义执言。
她一说话,傅应绝眉一低,“嘶”了一声,揪着她脸扯了扯。
直将小孩儿扯得泪眼朦胧,捂着脸委屈巴巴才松手。
床上那个闷着脸不说话,小的这个叫他欺负得哭唧唧。
唯他一人自在,哼笑道,“怎么着,今日一个个的都欠收拾。”
小胖娃胳膊肘往外拐,周意然沉闷得像块木头。
他嘴角的弧度似有似无,整个人窝在那处,像是林间阳光下懒散梳理着皮毛的狮子,莫测,难懂。
抬起眼来,又是一贯的强势。
“别的不求,只需你周意然一句应承。”
当真土匪。
说是求,哪又一点示弱的模样。
周意然不看他,只去看泪花花打转,瘪着小嘴委屈的人。
傅应绝用意,他怎会不知。
这几年里,他身体隐患太大,两人都拿不准日后会是何种模样。
现在却不同了。
一旦应了,便是后半辈子的周全庇护。
傅应绝算盘打得好,却独独漏了周意然早早就将话许给了他怀里那只懵懂的小龙崽。
小龙崽动不动就掉眼泪,那日趴在他身上也哭,此时叫她爹欺负了也哭。
当真是粉雕玉琢一团,似乎一用力,就能随意叫人搓圆搓扁。
可周意然却知晓这小小的身体里,究竟藏着何种可怖的力量。
于旁人而言,是极不安定不可控的悬头刀。
但对于傅锦梨,便成了极锋利安稳的保命符。
如何定位,端看你从哪处去想。
而在周意然这里。
单因她是永嘉,就能得他所有义无反顾的偏向。
床上人苍白着脸,却是对着傅应绝扯了扯唇,瞧着似乎情绪不高。
“须得你求?”
眉目间郁气与沉稳扫空,轻狂同意气占据中台。
他道,“只她开口,我便能应。”
周意然是大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