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应绝毫无征兆地出现,走得也同样突然。
高大的男人乌发半挽,长身玉立,行走间带起阵阵涟漪,他怀里抱着个小孩。
奶娃娃老老实实趴在他肩头,一小只刚好够他一手抱完。
随着男人远去的脚步,侍从与禁军接连跟上,气势宏然,步伐齐整铿锵。
有人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去望帝王紧缓的身姿,越过重重禁军的围桎,却见得个趴在肩窝里粉腮玉靥的小姑娘。
小姑娘打了秀气的哈欠,眼睛泛起莹润的泪花,细软的头发顺势在帝王修长的颈,凌厉的下颌蹭了蹭。
而冷心冷肺的帝王伸出大掌轻柔地罩在她头上,偏头低语了几句。
下一瞬就见奶团子缓缓笑起来,眼睛如盛弯月,散落一地辉光,脸颊一侧有浅淡的梨涡,整个人温软得似天边成团成锦的小云朵。
这便是......
天家公主,大启的永嘉殿下。
众人恍惚,将那一幕牢牢刻在心底,心下忖度,如今小殿下露了面,归家去定要细细同家人叮嘱的。
杨云儿同自家娘亲待在一块儿,听闻皇上来了,但这些同小孩都无甚大干系,她只按部就班站在外边候着。
她是个心气儿高的,在外边一动不动地枯站着,烦躁的同时又止不住频频往里头看去,她人矮,透过大人之间隔开的缝隙,能将里边看个大概。
她看见自家父亲母亲恭敬待之的帝王,低声细语地搂着个小孩在哄,听说那是小公主。
她望着小公主在里头舒舒服服,而自己同一干大臣孩子一道守在外边,心中难掩羡慕。
除了羡慕,也不敢生出别的情绪了,毕竟是天家呢,不出意外这辈子都是她的遥不可及。
后来帝王圣驾离去,鬼使神差地,她抬了眼去看,待那张莹白的小脸映入眼帘,她大吃一惊!
怎会是她......
杨云儿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是没变!
跟那在小花亭里突然出现的小孩长得一模一样!
她呼吸一乱,忍不住伸手扶住了自家娘亲的手,她似乎.....似乎....差点给家里招来了祸患。
她想起了方才,方才就在那花亭里,她与公主同坐,却几次挑衅为难于小殿下,这么想来心头一阵后怕,直至归家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有人满心满眼记挂着天家父女,自然也有人不以为意。
李源也是纳了闷了,这王家就这么点地儿,怎么自个儿那小娃娃就是找不着呢!
他心里装着事儿,连御驾回宫都不鸟一眼,陛下跟前不得造次,他只得偷摸地四处猫两眼。
可楞是找不着啊!
乖乖,小娃娃不会叫人拐跑了吧!
这么一想哪还待得住啊,他火烧屁股一般直直迈进王家前堂,与里边那几个黑黢黢像是逃了荒似的小孩正对了眼。
“这是.....”
哪来的小叫花。
他径直逮住了赵驰纵,“怎么弄成这样了,挨人欺负了?小梨子呢,怎么不见人?”
几个都在这儿,唯独不见那一只,李源不可自抑地慌乱起来。
他也是个人才,在外头待了这许久,光顾着找孩子,连发生了什么都懒得理会。
“奶奶的!老子孩子丢了!”
他急吼吼地,赵驰纵被他揪得一懵,后知后觉才回过神来。
一双眼睛不解地在他面上直打转,李源那神情怎一个慌乱了得!暴躁得要拔剑砍人。
赵驰纵悟了,李叔父怕是还啥都不知道呢。
“怎现在来了?”赵老夫人心疼孙子,忙将赵驰纵从他手底下解救出来。
看他那无头苍蝇一般,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又想着自家儿子说李源鲁莽,不着调惯了,就连陛下也有意磨练他,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小梨子叫她家里人接走了!”
这话也没差,可不是接走了,皇上亲自来接的!
到现在,她这脑子都还是恍惚的,像做梦一样。
日日来家里玩的小丫头,乖乖巧巧的逢人便笑,玉雕似的奶娃娃啊,居然是那天家公主!
“回家了?”李源拧眉,虽然不乐意,但好歹心头是松了口气。
他遗憾的咂了咂嘴,奶娃娃回家了,那他也回家好了。
随意扫视一眼,却见着一边木头一样杵着的周意然。
季楚受了惊,周意然便也没跟着一同回宫,请了恩典留下来。
此刻他站在季楚和周夫人身侧,等着母子俩收拾好护送回家去。
李源进来时他只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又听见他大咧咧问,周意然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个大概。
但他什么也没说,默认赵老夫人的行径。
“哟,小季,怎么搞成这样,你同赵驰纵刨狗坑去了?”
他本打算回家的,但看着周意然就忍不住上来嘴贱两句,周意然凉凉地看他一眼,他咧开嘴笑,当作没看见。
季楚倒是礼貌,这副模样了还有礼有矩的,“谢李叔父关心,季楚并未去....刨...刨狗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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