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鞋子已记不清自己在这地方逗留多久了。
理论上,应该也没多久——在她印象里,自己和疯袋子在电梯口分开似乎也就是不久前的事。疯袋子掏出大半积蓄,去换了个前往指定楼层的机会,但那机会她没法共享,因此只能和过去一样,在电梯停下后,被随机到任一一个楼层里。
然后她便来到了这里。一个铺满了黑暗的地方。
黑暗是会放大人对时间的感官的,或许正是因此,红鞋子才会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逗留很久。但不管怎样,她是不打算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这地方比她去过的任何一个楼层都古怪——无处不在的黑暗只是其次,更令人讨厌的是那种会钻人耳朵的飞虫。她身上没有照明工具,天晓得第一次是费了多大劲才把那虫子弄出来。为了避免再被钻空子,她干脆扯下两团头发,塞进耳朵里。然而这种方式能起效多久,她仔细心里也没数。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自己好像被盯上了。
一开始还好,一切如常。无边的黑暗中亮着一盏又一盏的孤灯,她小心翼翼地朝那些灯的方向走,收集着藏在灯下的线索,推测离开的方式……一切都和她在其他楼层的探索流程差不多。
直到她发现,这层楼内,其实还有其他人存在。
那是一男一女,女的穿着日常,瞧着很干练,男的长相十分好看,戴着条大金链子。当时他们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一盏灯下,看上去正在研究什么。但红鞋子并不在意这些。
她在意的是,那个男的手里,拿着个手电筒。
红鞋子又不傻。在这地方摸索这么久,足够她搞清两件事——第一,那些亮在黑暗中的孤灯,光芒正在逐渐衰弱。第二,那些埋伏在黑暗中的虫子,会避开灯光。
那两人手中的手电似乎也撑不了多久了,而且它很小,小到对两个人来说都可能不够用。
但红鞋子琢磨着,如果只给自己一个人用的话,那大小倒是正好。
于是她悄悄地跟在了那两人的后面,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他们要来那个手电筒。如果方便的话,她还想再要一下他们身上的卡片,还有那个男的脖子上大金链子。为此她甚至放弃了主动靠近灯光的机会,一直安静地在黑暗中潜行。
然后……
然后她就挨打了。
她甚至都没看清揍她的是谁——她的根已经全都被剥离了,这带给她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弱化,还有五官上的钝感,而那个揍她的家伙,不仅速度快,下手也该死的讲究,专挑背后下手,她根本闪不开,连着中招好几次,现在背部还火辣辣地作痛。
不仅揍,还会拽,硬是把她往更深处的黑暗里拖,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动弹。红鞋子气得嘴唇都快抖掉,好不容易狠下心,以一张卡片为代价召唤出一只影犬,勉强赶跑了那追打自己的家伙,再一看四周,却是完全愣住了。
只见自己的四周,是彻底的黑暗——无边
无际、无声无息,
没有一丝灯光、窥不见一丝轮廓。
“……”直到此刻,
红鞋子才想起不久之前,在一盏灯下面找到的一句提示。
——【不要在黑暗中闭眼。闭眼太久,就更看不见光了。】
……她被算计了。那个偷袭她的家伙,不知出于什么恶心的目的,故意让她违反规则。搞得她现在,真正跟个睁眼瞎一样了。
别说继续跟踪那两个猎物了,她现在甚至连出口都不可能找到。红鞋子一时焦头烂额,拼命思考着可行的对策,偏偏就在此时,她又听到了一阵可疑的声音。
嗡嗡嗡嗡的,像是大片的虫群,正在朝她飞来。
心知不妙,她只能赶紧跑。然而不论怎么逃,身后虫群飞舞的声音却总是如影随形,甚至越来越近。而就在红鞋子咬牙准备动用卡片自保时,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光——
然后……她就遇到了这个女的。
思及此处,红鞋子下意识抬眼。只见几步之外,那个戴着防尘面罩的女人正静静站在原地,微垂着脑袋,像是正思考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四周。手中则依旧拿着那柄手电筒,在地上铺出摇晃的光圈。
红鞋子不喜欢那个手电,不知为什么,被它照到会让自己觉得非常不舒服。然而光照范围之外,嗡鸣的虫群仍在虎视眈眈,出于谨慎,红鞋子还是尽可能地往光圈的方向挪了又挪。
那个戴面罩的女人,自打救下自己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不询问也不搭理,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红鞋子这会儿惊魂未定,一时也不敢造次,只能安静等在旁边,努力照顾好自己。
说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家伙来着?
再次扫过对方戴着面罩的脸,红鞋子心中蓦地腾上几分疑惑。就在此时,却见对方忽似想到什么,将手电筒叼进嘴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笔,又开始在自己胸口的工牌上写写画画……
等等……工牌?
红鞋子微微一怔,又仔细看了眼那张工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真见过这家伙。
在蝴蝶大厦里。当时她和那个九号规则书的持有者待在一起,闹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