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忽远忽近,风都跟着变荒凉。
“一五年的时候旧伤复发,脑卒中,她走得很快,不过没什么痛苦。”陈藩忽然很释然地笑了,“她现在不用受苦了。”
贺春景鼻子里酸胀胀的:“嗯,这地方很好,福泽深厚,阿姨在这会享福的。”
“也少不了给我操心。”陈藩自嘲地笑了一下,表情像被请家长的坏小孩,“每逢年底出财报,还有融资啊开董事会之类的,我就到这来跟她念叨念叨,有一次回去还做梦梦到她骂我给她添乱。”
贺春景噗嗤笑了一下,连忙安慰:“这就跟辅导小孩做作业一样,家长都要发脾气的。实际阿姨看着你公司越做越大,日子越过越好,肯定也是开心的。”
陈藩不置可否,半晌,幽幽吐了口气,偷偷牵住贺春景的手,捏了捏,又放开:“她没什么机会辅导我做作业,不过那天梦里是健康的她,我醒来……也挺开心的。”
贺春景怔怔看他,松柏阴影打在陈藩脸上,明明暗暗。
“她解放了。”陈藩叹道。
广济寺并不太大,里外走一走,很快把开放的部分都逛了个遍。
见了故人,许了心愿,两人肚子里都开始咕噜噜的叫。
贺春景是头次到北京来,问陈藩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当地菜,陈藩指了家寺庙不远处的杏园餐厅,说可以尝尝。
老字号菜码出奇地大,两人各叫了一碗双拼捞面,又点了糖醋里脊、宫保鸡丁、葱烧海参三道硬菜。
一张小方桌被摞得满满当当,两人铆着劲儿吃,到底还是剩了半盘子鸡丁。
“打包吧,别浪费了。”贺春景吃得双目失神,一打嗝,感觉面条已经堵到扁桃体后面。
陈藩跟前台要了只塑料袋,很会过日子地把鸡丁跟配菜一起装了,回头瞧了瞧歪倒在玻璃门上开始犯困的贺春景,逗他:“看来阔太一顿吃八根海参也有难度,不是那么好当的。”
贺春景朝他翻白眼。
帕美后厢足够大,可比地库那辆塞螃蟹都费劲的右舵车强多了。
陈藩拎着鸡丁正要放进去,贺春景忽然凑过来,指着车里两只运动背包问:“这是什么?”
转头一看,是是上次他和他姐在射击馆用过的弓箭包,一直放在后厢忘记拿走。陈藩伸手将自己那只包的拉链拉开,给贺春景展示他八十磅的眼镜王蛇。
“帅吗?”陈藩掂了掂手里的复合弓,“明天带你去玩。”
计划进展到最后一环了,李端行受邀的大事没落地,贺春景哪有心思去玩。
他摇摇头,但还是对着这把造型奇特,自己从未见过的弓两眼发亮:“我能看看吗?”
“能,但是别拉——”
“开”字还没出口,贺春景下意识就开弓拉了一把。这弓比他想象中难开多了,用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拉动一半。
陈藩心跳漏了一拍,生怕他空放,立刻手把手将弓握住。
“干,干什么?”
贺春景整个人忽然被拘在怀里,吓了一大跳。
陈藩的手掌紧紧将他的手包裹住,庞大的力道由紧绷的弓弦传到他手腕与小臂上,贺春景颧骨“腾”地热了。
光天化日两个男的站在大马路上搞射雕英雄传,实在丢人,他下意识松手想跑,陈藩却牢牢将他固定在怀里。
“危险,别动!”
陈藩语气有点紧张,贺春景立刻老实了,安安分分由他抱着、握着。
他又将弓弦拉开了些,而后一点点谨慎地将弓弦送回原位,期间一点点观察着滑轮组的状态,确保弓弦没有脱扣崩飞。
这弓磅数大,纵使陈藩动作很轻缓,细弦仍旧压得贺春景手指生疼。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被陈藩听了个正着。
“疼了?”
贺春景有点发颤:“嗯。”
“复合弓不能空放。刚才你要是拉开了直接松手,不光弓废了,它的弦飞出来,能把人抽残。”
“对不起。”贺春景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凶,心里打了个后怕的突。
陈藩慢慢将弓复位了,忽然轻轻笑起来:“又乱动别人的弓,怎么跟小时候一样,都把自己稀里糊涂许出去一回了,还不长记性?”
这话说得贺春景大脑空白两秒,随即回忆起别墅墙上曾挂的那张乌木弓。当时他毫无戒心地拉开,被陈藩借着《铁弓缘》的故事打趣说要留下做媳妇。
陈藩重新把眼镜王蛇收起来,合上帕美的箱盖,又抓过贺春景被勒红的手搓了搓:“没破皮,回家给你用药油好好揉一揉。”
贺春景呆呆望着他,脑海里别别扭扭净是些诸如“许配”、“媳妇”、“回家”、“命中注定”一类的词,臊得抬不起眼睛。
他就这么埋着脑袋,鸵鸟似的上车,鸵鸟似的坐车,直到陈藩在旁边捅了他两下,问:“来都来了,去不去白塔寺看看?”
贺春景这才把目光挪到车窗外去,只见左手边有座白萝卜似的建筑,头顶挂了一圈铜片,年代久远。
“这是白塔?”贺春景左看右看,看不出它跟平时见过的宝塔有一毛钱关系,“怎么长这么奇怪,不是说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吗?”
“你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