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我在干什么了?他这是要往圣慈砸钱保我的意思?凭什么?!
这不行,不能把他牵扯进来,况且我跟王娜也没法交代!
贺春景惊恐地想。
陈藩不管隔间里的贺春景天人交战纠结万分,还有心思跟外面扶着厕所门刚站起来唐铭龇牙笑:“哦对,还有个事情提醒你。”
“啊?”唐铭茫然了两秒,“什么,小陈总您说。”
陈藩勾勾手指,叫他凑近点。
唐铭以为他还要交代什么,点头哈腰地凑过去了,紧接着就被一拳招呼到脸上,直接栽进隔壁的蹲坑。
“我特么最烦谁喊我小陈总,”陈藩笑得杀气四溢,“看过吗,你就在那小小小的。”
唐铭自知理亏,挨了揍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人趋炎附势的劲头看得人咂舌,就连从厕所坑位里爬起来的时候,都还保持着那个“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的笑。
陈藩黑着脸,看唐铭一瘸一拐走出去洗了把脸,离开时还不忘替他们把厕所大门紧紧关上。
他被这人的狗腿样闹得受不了了,眉心拧着死结,从头到尾挨个隔间踢踢开门查了一遍,确认全是空的。
继而转身压着嗓子问贺春景:“你自己看看,这学校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屁精堆里有你能活的份?”
贺春景站在隔间门边上,手指扳着门锁,指尖发白:“跟你没有关系。”
陈藩简直烦透了这句话,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贺春景张口闭口都想把俩人从牛油辣底撇成清汤,可能吗?
“这也跟我没关系,那也跟我没关系,什么跟我有关系?你往二中宿舍天台上爬跟我有关系,你倒是跟我说说?”
陈藩原本不想提这件事,他总觉得真到了论及生死这一步就太沉重了,还容易把贺春景本就不健康的精神状态带进沟里去,但他别无他法。
“我跟你死心塌地掏心掏肺,恨不得剖开肚子连吃了几粒米都告诉你,你呢?你有信任过我哪怕一次吗?宁可把自己逼到去跳楼了,都不肯信我可以承受压力、可以解决问题!”
他句句紧逼,通古贯今地质问贺春景。
“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的、平等的交流对象,你他妈觉得我比那果篦儿还脆,一碰就碎了!小时候瞒着我瞒出好结果了吗?现在又玩这一套,哦你觉得自己成长了能耐了可以把控全局了,我告诉你,放你一个人作妖,没可能!”
“陈藩!”
果然,贺春景的脸色一下变得难堪极了。
但陈藩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抱着胳膊看他,声色俱厉的胡诌八扯:“逼急了明天我就以你前夫的名义捐个新校区,这局我搅定了,且等着吧。”
“我是觉得自己成熟了,能耐了。”
贺春景冷着脸开口。
“你不觉得自己还是幼稚得可笑吗。”
他的眼睛冷寂下来。
陈藩头一次知道,像贺春景这么温吞隐忍的人,竟然也可以拥有如此具有压迫感的眼神。
“人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我以为小时候那些可笑至极的蠢事,不要在成年后拿出来翻旧账,这是为人处世中最基本的常识。”
陈藩也是第一次听到贺春景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看上去像是被班主任或是教导主任一类的英灵附体了。然后陈藩才想到,贺春景现在确实就是干这个的,难怪自己有种被训话的错觉。
但因为贺春景的措辞,他心里倏地窜出一股火苗:“可笑至极的蠢事?”
“不然呢?”贺春景抿了抿嘴,一个陈藩此前从未见过的,嘲讽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更何况我上天台那事跟你也没有关系,是陈玉辉给钱太少,我不满意,威胁他装装样子罢了,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脸上贴金,行吗?”
陈藩那股燃起来的火苗刚烧大一点,就被贺春景两根指头捻灭了,化作一股烟,从他天灵盖上飘出去。
“好好说话。”陈藩神情同样冷下来,警告他。
“怎么,自己把初恋幻想得太美好梦幻,以为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听见事实不是这样子,接受不了了?”贺春景往下迈了一步,仰着头与陈藩对视,眼里不掺半点情意,“打小看了太多才子佳人的故事,你那感情培养的过分丰富了吧?白日梦不少做,春梦看来也没少做。”太陌生了。
这根本不是自己印象里心又软,脸皮又薄,爱掉眼泪珠子却格外好哄的贺春景。
陈藩低着头看他,感觉好像就这么三两句话的功夫,贺春景完完全全蜕变成了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我承认自己太着急要钱了,把《风卵》投到你公司去这事儿欠考虑。但我现在不卖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的钱我不需要了。”
贺春景仰着头,毫不避讳陈藩的目光,再向前走了一步。
“还有,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陈总还以为自己演无间道呢。我进圣慈是自己凭本事找的工作,学校正规,待遇不差,压根儿没有你想的那回事,别逗了。”
陈藩这辈子听过无数刻薄的话,但没有任何一句,能够比肩接下来他听到的这些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