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钱厚厚一沓,贺春景知道这里面带了相当大一部分邱娟的人情,他鼻腔又开始泛酸。对于这个温柔善良的姐姐,他真的不知该怎么表达感谢才好,或许痊愈了之后应该回去看看她,当面跟她道谢。
贺春景草草数了一遍信封里的票子,又把它递还给陈玉辉。
“陈老师,这些钱请你收着,我不可能白让你们救一回。”贺春景有些哽咽,“而且我感觉好多了,回去自己去诊所开开药、打打针就可以,我……”
陈玉辉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见他可怜的好心人,与他非亲非故、非师非友,他又凭什么让陈玉辉掏钱替他治病呢?这笔钱是一定要还的,可贺春景打量打量这间单人病房,再感受感受开了一天一夜的空调机,说这地方物美价廉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痊愈,相当担心多住几天,再给自己住了个倾家荡产。
陈玉辉揉揉他的头发,没有说要钱不要,反而问起贺春景来:“春景,你把厂里的工作辞了,今后住在哪里?”
“这……”贺春景咬咬牙,“大概,找个便宜旅馆……”
“好,你花钱住旅馆。那么在找到下一份工作,领到工资之前,你还得吃饭吧?你如果没痊愈就出院,往后打针吃药的钱呢?生活里的其他花销,你都要考虑吧?”
陈玉辉每多问一句,贺春景的心就跟着多下沉一分。
陈玉辉说得在理。
找工作这事,也不是今天说找,明天就能找到的。人但凡是活着,就要张嘴吃饭躺下睡觉,这兜里的大子儿就得紧着往外蹦。在找到下一份工作,平平稳稳收到工钱之前,每一天的生活都写着只出不进四个大字。
“你丁阿姨在这里工作,有一定的资源优势;而我们两个有师生缘分,你和陈藩又交了朋友,我和陈藩是很乐意帮助你恢复健康的。”陈玉辉一下一下轻轻理顺贺春景的头发,像是在抚慰一只不安的小动物, “等你全好了,再出去,我们大家也都不会再担心了,你也能更快找到工作了,对不对?”
陈玉辉的话总是那么妥帖,与少年人经年的相处给了他丰富经验,他既知道如何保全对方的面子,又能够有效地劝慰对方。
在听到陈玉辉说他和陈藩是朋友的时候,贺春景身体微微紧绷了一下,但这种紧绷很快又被陈玉辉话语中温暖的善意所冲散。
贺春景感受到陈玉辉手心的温度,回想起上次在办公室里,自己一脑袋扎进陈玉辉怀里痛哭流涕的丢人模样,不好意思再重演一遍被陈藩围观。
他红着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却十分执拗地又把信封往陈玉辉手里送过去:“我明白了。但陈老师,这个你们一定要收下!”
陈玉辉拗不过他,只得将这微薄的一点回报收下了。
贺春景在单人病房里又住了七天,终于被大夫宣判能够回家吃药治疗了。
这七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陈藩照看他的,或许是那天晚上二人共同达成了默契,陈藩没有再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陈玉辉和陈藩偶尔换班,丁芳来看过两次,不过贺春景没想到有时候陈鲜路过也会上来看两眼,甚至有一次YUKI也来了。
只不过不知道陈鲜和YUKI说了什么悄悄话,YUKI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那天早上正吃饭的功夫,YUKI忽然一脸古怪,似笑非笑地凑过来悄声问贺春景。
“现在……陈藩还把你绑在床上睡吗?”
贺春景一口小米粥呛在喉咙口,吸入性肺炎险些卷土重来。虎狼之词!
女孩子家家,真是岂有此理!
陈鲜和YUKI看他这样,皆是一脸讳莫如深。
待到出院那天,还是只有陈玉辉和陈藩陪在贺春景房里,和他一起收拾东西。贺春景大病新愈,气色不算太好,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看得人十分放不下心。
“你今天还回乳品厂住?”陈藩拧开塑料瓶,往手心里倒了两粒成长快乐,贴到贺春景嘴边让他吃了。
陈玉辉在一旁,春景有点尴尬,瞪了陈藩一眼。
陈藩活蹦乱跳,特别瓷实,一眼根本瞪不坏他。贺春景只好舌头一卷,把两片小糖果吃进嘴里,摇了摇头。
“我得先找个住处,再回去收拾东西。”他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等到工作日再回去,那样碰不见别人。”
“哦。”陈藩手心被他浅浅舔了一下,快速把手收回来,假装若无其事,“要不你……”
话说了一半,陈藩顿住了。
他想说什么?要不你先来我家住一阵子?
陈玉辉站得不远,把他们的对话听得很清楚,此时回过头来不咸不淡地扫了陈藩一眼。
陈藩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他家里大是大,多个人也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但他家里还有个情况不稳定的妈,和一个随时可能破门而入暴起发疯的爹。
“要不什么?”贺春景不明就里。
“……没什么。”陈藩磨了磨口腔内侧的嫩肉,避开贺春景探究的目光。
“东西还真不少,”陈玉辉提着鼓鼓囊囊一大袋子东西走过来,搁在床头柜上,打破了稍显尴